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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兄如今管着昭玄统, 你要是想见他,倒是比从前方便。”
初夏四月,日光微醺,谢窈邀了顾月芙上了关雎院外那方凉亭小坐, 闲聊的时候, 顾月芙笑着提起了此事。
旁余侍女都被遣散在岸边, 湖心亭中只有春芜一人伺候。谢窈笑意浅淡:“我既已再醮,再去见他,又成什么体统。”
“也是。”顾月芙笑容勉强,“为你设下这座关雎院, 便可见魏王殿下待你有多用心了, 更别说他还允你入仕,让你来书写垂范后世的石经碑文,对你确乎是很好的。你再背着他去见表哥,也是于礼不合了。”
谢窈沉默了片刻, 阿芙这话里似有指责她再嫁之意,但阿芙遭遇凄惨,又从陆衡之口中得知了陆氏之死与斛律骁有关, 对她有所怨言也是情理之中。
“不说这些。”她浅浅一笑,“阿芙, 我知道你疑心他是陆氏被族的罪魁祸首,对他有些误解, 但昨日你后夫找上门来要你, 是他叫人打发走的,我想, 若他真的对陆家、顾家做了什么, 也不会毫无芥蒂地让你留在我身边的, 这里面,定是有什么误会。”
还真是他干的,女郎可真是好骗呐!春芜暗暗地想。顾月芙脸色却微微一白,阿窈这话里颇有维护那胡人之意,难道是真的爱上他了吗?她怎能爱上胡人!
“阿窈误会了。”她很快笑道,“是魏王收留了无处可去的我,我感激他还来不尽,怎么会怀疑他?”
“只是……”她眉眼促狭一弯,“阿窈对那位魏王这么维护,是爱上他了?也好,原本我还担心你会对表兄旧情不忘……”
谢窈被她说得双颊略微发烫,又有些茫然,木然望向小荷初露的浩渺烟波:“我只是想过安定的生活罢了。”
并期盼着,有朝一日还能重归故里,和父兄团聚。尽管在这之前,她已向父兄去了书信,为不连累他们而忍痛断绝关系。但只要活着,总会再见。死了,才是什么都不可能了。
“是啊,漂泊过后,才知从前习以为常的安定生活有多难得。”顾月芙陪笑道,目中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神伤,这时一只白鹭扑棱着翅膀过来乞食,她道:“这是白鹭鸟吧?也是魏王为你养的么?我记得,从前在陆家的时候,表兄也在池塘养过一些水鸟,是《关雎》里的雎鸠……”
怎么又提起陆衡之了。
在侧旁听的春芜忍不住腹诽。这顾家娘子从前看着挺识趣的一个人,如今倒好没眼力见。再去瞧女郎,她正斜倚在美人靠上,眉眼宁和,垂手喂水鸟。顾月芙又十分体贴地道歉:“是我不好,不该总提以前的事惹你伤心。”
“不过,我也就是想知道阿窈如今还怨着表兄么,其实,他也挺不容易的……”
若说顾月芙从前对兄长有十分的怨,但自那日见面把话说开,也能理解他的苦心了,又得知了那个计划,便格外地想要谢窈原谅他。
只是她不是谢窈,到底不能代替她轻言原谅。
谢窈只淡淡一笑:“不说从前的那些事了。”
为了寿春百姓,她能理解他的做法,也不怨他了,却也不愿再回首。奈何阿芙却一直提醒她,似还幻想着二人能复合。
适逢一对雎鸠鸟自天边飞来,落于湖泊之中,游水嬉戏,关关之声清脆悦耳,在初夏和暖的微风中清越如环佩相撞。春芜道:“那不就是雎鸠么?也不知是谁家养的,竟落在了咱们这里。”
她这一声不小,立在案边的关雎院侍女闻见便笑着应:“春芜姐姐有所不知,这对雎鸠鸟是从外头自己飞进来的,也不肯走,栖在咱们这里有几日了。奴等心想这鸟正应了咱们关雎院的名,便没有赶。”
“雎鸠不请而至,是吉兆。”谢窈微微颔首,“那就养在这里吧。”
关雎院有了雎鸠,似乎才算名正言顺。前院之中,斛律骁听闻之后亦是欢喜,特意命秦管事挑了几名奴仆,专门侍奉鸟儿。
又问拨给顾月芙的丫鬟:“顾氏近来可有何可疑之迹?”
丫鬟十分老实:“顾娘子安分守己,并无什么可疑之迹,提起殿下来也是心怀感激。只是前次修沐时去了永宁寺一趟,其余时候不是待在房中就是陪王妃说话解闷。”
狐狸尾巴藏得倒够深的。斛律骁想,永宁寺近来在修缮,新上任的昭玄统陆舍人跑永宁寺跑得最勤,这两人鬼鬼祟祟地,见面也不知在商议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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