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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阿嫂”着实有些轻佻,太后柳叶似的两痕眉微蹙:“你想趁此机会除掉他?”
“斛律氏羽翼已丰,已是动不得了。如今禁军与城南大营的十万军队皆在他手里,他若死在北境,京中势必大乱。”
河间王的这个提议,从前她并非没有想过,却都被斛律骁拒绝。而今想再用这法子却是用不得了。
这回朝廷突逢大变,是他和她共同在京中坐镇才勉强撑了过去,他再在这个紧要关头出事了,只怕更会人心思变。届时,又会如前朝河阴之乱那般,天下大乱,哀鸿遍野。
他也正是料定了这一点,所以才毫不犹豫地应下了……
心念有如电转,太后看了眼屋外的天色:“时候不早了,河间王请先回吧。”
她一个守寡的妇道人家,是事出紧急才于夜里召见他们,前时小皇帝和斛律骁尚在,而今就剩叔嫂二人,传出去怕是要被说闲话的。
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高景瑜不肯走:“那阿嫂难道就眼睁睁地瞧着这高氏天下、阿兄的天下,为他一个外姓之人所夺么?”
又凑近些许,弯下腰,双手撑于书案之上,笑吟吟的:“阿嫂忍得,我却忍不得。早知有今日,当日阿兄龙驭宾天之时,您就该选择我!否则,何至于落至今日这般田地……”
二人挨得极尽,他吐出的热息徐徐吹拂至裴氏美丽苍白的脸上,太后倏地红了脸:“放肆!”
“日后放肆的机会却还多着呢。”高景瑜站直身子笑,在太后羞怒欲喊人时,又收敛了涎皮涎脸,正色敛衽行礼,“阿嫂好梦。阿弟这就告退。”
这一声“阿弟”故意说得暧昧无比,他拂袖扬长而去,徒留端庄美丽的太后如一片落花、惊魂未定地瘫倒在书案上,胸口犹在惊魂未定地起伏。
他怎敢这样待她……
她这是,召回了一头怎样的恶狼……
白侍中闻见响动,急急忙忙地跑进来关切询问,她摇摇头:“没事……”
这个世道对于女人总是苛刻的,她守寡多年,不愿传出流言污了自己的清名。
子夜将近,月华转浓。
关雎院里,斛律骁还未回来,谢临焦急地在屋中踱步,问春芜:“她昏睡多久了?”
春芜无奈地摇头:“从午时送回来就是这样了。”
她今日没被允许随同外出,也就不知晓太学门前究竟发生了何事。问十七,他也说得含含糊糊。
谢临一拳砸在桌上,几将三尺来宽的紫檀木桌砸出洞来,怒道:“都是那胡人害的!这笔账,我迟早要与他算!”
“少郎主小声些。”春芜赶紧提醒。
这里毕竟是那胡人的地盘,他一成年男子,久在妹妹的屋中也是不妥。谢临强抑怒气,吩咐春芜:“我先回去了,明日再来找阿窈。”
他已想好,修书与荆州刺史假意攻齐,调虎离山,届时,就是他们离开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