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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芜几个已被远远甩在后面,前方不远处可见人家,白色的毡帐如同大伞张在秋草枯黄的原野上,蔚蓝天空下,白色炊烟袅袅向空中升浮,空气里牧草香气馥郁。
榆树扎成的栅栏外牛羊成群,在及人高的野草里时隐时现,牧羊犬懒洋洋地在青草堆里打盹,蝴蝶在苜蓿开出的紫花上飞舞。一名胡人打扮的女子头挽发巾,正唱着歌,挽起袖子熟稔地在羊群里挤羊奶。
她唱的是首全然陌生的小调,以谢窈并听不懂的言语演唱,哀伤又舒缓,和江南中原等汉地的小调大有不同。
实在是很新奇也很别致的景致。
谢窈认真听了一会儿,已将马安顿好的男人倏尔凑过来,很自然地便来吻她的唇。她愣了一下,很快抗拒地去推他,忸怩道:“……别,会被看见的。”
这种事只有床帏间才能做,这样光天化日的,她有些羞赧。
“这有什么。”斛律骁不以为意,“草原上的儿女,天为幕,地为席,恣意快活,我们如今不就是草原儿女?”
“再说了,毛诗里不也有‘白茅纯束,有女如玉’的句子?桑中上宫,淇水之上,这幕天席地的乐趣可多得很呢。我不过是想情由爱生,想亲亲窈窈罢了。礼又岂为我辈设也。”
她被说得脸上赧色更深,眼波娇羞,婉转如流。斛律骁原还想再逗逗她,这时,那边打盹的牧羊犬却已发觉了他们,很警觉地支起耳朵跑进来,汪汪叫个不停。
谢窈十分害怕,站起身来躲在了他身后。方才挤羊奶的胡女也已看见了他们,唤了声“旺财”将大黄狗叫了回去,她用鲜卑语狐疑地问他们:“你们是谁?在我家门口做什么?”
斛律骁以一口流利的鲜卑语答了,又问起是否可以去到家中作客。胡女很大方地道:“可以,我叫琪琪朵。两位怎么称呼?”
这回却是一口尚且生涩的汉话,触到谢窈诧异的目光,琪琪朵又得意地笑:“你虽穿着我们的服饰,可生得这般娇弱,白得像……瓷,一看就是汉人了。这叫什么来着,什么猴,什么冠……”
斛律骁竭力忍笑:“是沐猴而冠。”
因是出关,谢窈今日穿的倒是身胡女的装束,丹朱色的骑装,纤秾合度的剪裁,将她身姿勾勒得窈窕纤细,比之往常的汉装也别有风韵。
这话原是她往常在心里暗暗骂他的,万想不到,今日竟是风水轮流转,会被胡女说做是沐猴而冠。
她脸上慢慢地红了,低头不语。琪琪朵很快笑着道歉,热情地拉了她邀他们进帐中。
她将他们延到帐子里的胡床是坐下,去斟了两盏煮好的马奶酒来,热情地招呼:“明德很快就回来了,远道而来的客人啊,请等一等。”
“明德?”
“是我抢回来的男人。”
“抢,抢回来?”
“你怎么连抢婚的习俗都不知道。”琪琪朵很奇怪地瞥她一眼,“我们这里都是瞧中了谁就抢谁回来结婚,我阿妈是我阿爷抢回来的,明德也是我去雁门城里抢回来的,祖祖辈辈,都是这么过来的啊。”
“咳咳咳……”
斛律骁被她这句话及马奶酒呛到,俊面微红。谢窈手捧着马奶酒坐在胡床上,讪讪笑道:“这样……也可以吗……”
“那当然了,阿婆不嫁女,那得孙儿抱。”琪琪朵理直气壮地道。
又向斛律骁扬扬下巴:“你男人也是鲜卑,你自己问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