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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宝玉一句话,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王夫人脸色当下就黑了,怒声喝道:“宝玉,你混说什么1
贾宝玉吓得一抖,贾老太太连忙抱住他,回头斥责王夫人:“你骂他做什么,小孩子闹脾气,今个恼明个好的,孩子之间的事情,你吓唬他干什么1
王夫人又气又怒,却又碍于老太太不敢发火,只能涨红着脸垂下头,憋着气给老太太回话,心里却恼火的很:当她不知道老太太打得什么好主意,不就是想把林黛玉就给宝玉吗,只要她在一天,林黛玉就别想进她家的门!
有火没处发的王夫人,一抬头正好又看到贾祁玉站在黛玉面前,悉心安慰着他,柔声细语,仿佛生怕吓到她一样,王夫人心中的火又腾的烧起,只觉得这林丫头就是个狐媚子,勾的她两个儿子全失了魂,如今更是闹的他们兄弟大打出手,王夫人又冷声道:“祁玉,回你房间去1
贾祁玉回过头,冷冷瞟了她一眼:“管好你的宝玉就行,不该你插手的就别插手1
自从上次贾祁玉当众发火后,对贾府其他人的态度就不客气了许多,与王夫人之间更是连表面的和平都维持不下去,两人谁也看谁不顺眼,偏偏王夫人又什么都想控制,让贾祁玉越发恼怒,如今见她竟当众给黛玉难堪,也不顾她的面子就顶了回去。
王夫人气的仰倒,指着贾祁玉半天说不出话,然后捂着帕子哭了起来,只说连儿子都管束不了,她枉为人母。
这话明着是说自己,实则句句指责贾祁玉不孝,在这孝大于天的时代,当今皇上更是以孝治天下,楚扬被父亲差点活活打死,武安侯也都不受任何处罚,反而楚扬被议论纷纷,可想而知,王夫人这句话若是传出去,对贾祁玉名声有多大影响?
贾老太太当场就冷下了脸,不好因为儿子斥责母亲,便淡淡劝道:“好了,他是你亲儿子,母子两个私下顶几句嘴,全当是孩子撒娇,你这么大哭大闹的,岂不吓坏了他,日后他还怎么与你亲近?”
闻讯而来的薛姨妈等人也坐在王夫人身边劝他,薛姨妈见老太太不悦,赶紧一边悄悄拉了拉王夫人,一边笑着道:“老太太说的是,祁哥儿已经够懂事了,小小年纪便做了皇子伴读,像他这么大的孩子,哪个不是还在招猫逗狗?可他已经捧回了个举人老爷,日后的好前程还在后头呢,姐姐还有什么不知足的?要是我家蟠儿能这样,我睡觉都得笑醒了。”
薛姨妈这么说,也是有她的私心,她看中贾祁玉有出息,如今便是傻子都能看出他日后定然前途无限,贾宝玉跟贾祁玉一比,除了贾府自己看不清,现在谁还看不出哪个好那个不好?
薛宝钗走到贾祁玉身边拉了拉他,劝道:“祁兄弟,再怎么说你也不该跟姨妈顶着,她是长辈,你快去给她赔个礼,这事就过去了1
贾祁玉讽刺的笑了笑:“你倒是贤惠1
好好的话被他这么一说,偏偏跟耳光一样打在薛宝钗脸上,让人难堪的厉害。薛宝钗脸色涨红、羞愧难当,低着头泪花都泛了出来:“你不听便不听,我不过是出于一片好心,你又何必如此1
说完垂着头掀开帘子快步走了,王夫人又生起气来,指着他怒道:“你被那起子贱人勾着,跟我离了心,我生你养你一场,如今你倒以为我要害你!好好好,我是你母亲,你便是剜了我的心,我也是没话说的,可人宝丫头一片好意,你不接受就算了,又何苦如此折辱她?”
黛玉在旁边听的脸色发白,身子都晃了一下,王夫人这指桑骂槐,只以为谁还听不出?
“你骂谁是贱人1贾祁玉怒火冲天的瞪着她,神情犹如刚从地狱归来,眼中的赤红愣是唬的王夫人等人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他冷着脸道:“看在你生了我,我一直给你留着脸,既然你不要,我今天就索性跟你说明白:别打量我不知道你们的心思,你这个省亲园子怎么盖出来的,以为我不清楚?为了你那个没有自知之明的女儿,搜刮光了府里的银子,还指望着把我卖了给她填银子呢!我告诉你,趁早收起你的心思,我不欠你的,你便是生了我,这几年我得势后,给府里谋了多少好处?欠你的我早还完了1
王夫人脸色发白,牙齿咬的咯噔作响,贾老太太也面色难堪的很,黛玉赶紧去拉贾祁玉,想劝他别再说了,可贾祁玉却按住她的手,继续瞪着王夫人道:“你说你养了我,你养了我什么?五岁那年,你那奸滑的女儿撺缀着府里把贾宝玉提做了二爷,让我成为京城的笑话;大冬天的,我被你那一帮亲戚的孩子扔进冰冷的池塘里,差点淹死,而过后你就一句小孩子不懂事,这事便过了;我还不记事的时候,你为了贾宝玉,把我扔给几个婆子,我差点被她们磋磨死;至今府里没给我配一个下人,我出门用个轿子还得给银子,这种事情数不胜数,这几年若不是我得势,你以为我还能活到今日?与其说是你养了我,还不如说是我自己挣来的命!这几年我对你们也算是尽心尽力,府里什么事我没管过?你女儿、你妹妹、包括你们王家、还有东府那边,哪一次的事情我没伸手?咱们府里更不要说,若不是我,这家景早就败成了什么样子?如今倒给你们惯出了脾气,真当我是个软柿子,任由你拿捏的1
毫不客气的指责,一下子撕下了贾府所有人、甚至在坐薛姨妈的脸皮,让众人的脸色都难看的很,犹如被人甩了巴掌般火辣辣的疼,几个姑娘面皮薄,更是羞的抬不起头,房间里安静一片、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哭声才渐渐起来,王夫人捂着帕子道:“竟是我对不住你,罢了,全当我白生了你,日后我再没你这个儿子了1
这话可就太重了,若是贾祁玉当真因此被分出去,他的前途也就等于全完了,即便陛下也保不住他!
黛玉脸色一变,赶紧推着贾祁玉去回话,贾老太太沉着脸盯着贾祁玉:“祁哥儿,你这是连我也怨了进去,这么长时间,倒是我老太太也让你受委屈了1
贾祁玉淡淡道:“老太太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前几年多亏了您我才能活下来,不管怎么说,我心里是感激您、也敬着您的,刚才那番话也绝无冒犯老太太的意思,若有说错的,老太太莫要介意。”
贾老太太闭目顿了半晌,才疲惫的挥了挥手,打发他先出去,谁也没想到,原本不过是兄弟打架的一件小事,居然闹到了这地步,如今不是贾祁玉离不开贾府,而是贾府要靠着贾祁玉才对,老太太在心里仔细划拉了一下,惊讶的发现东西两府这么多人,竟然只有贾祁玉一个有出息的,剩下其他人全都要么不务正业、要么沉迷酒色的。
贾府如今看着荣光,可实际上爵位已经快要到头了,往下至多再传两代,可府中后辈却丝毫没有意识,他们如今就是连皇权中心都接触不到,所能凭借的不过是祖宗留下的威荣罢了,之所以还能在其他世家面前摆一些派头,别人也都给几分面子,说白了更多的是冲着贾祁玉,这两年贾祁玉是皇上学生的事情已经逐渐传开,大家忌惮他在皇上面前的得宠,这才处处敬着贾府。
就连甄家为什么突然这么礼遇客气,老太太嘴上不说,心里也明镜似的,八皇子想争夺储位,且不说得陛下疼爱的二皇子即将回宫,就是四皇子正宫出身也足够他头疼,偏偏皇上这几年对甄家起了忌惮,处处打压,八皇子迫切的需要一个在皇上身边有分量的人为他所用,而贾祁玉就是这个人眩甄家以前虽然也对贾府有几分情谊,不过总透着些高高在上,如今猛地放下脸面,其他人看不清,贾老太太可明白的很,所以说白了,如今的贾府离不开贾祁玉,当然她也不担心,因为贾祁玉除非封侯得爵,否则他自己也不敢强行分出去,不然他的名声也不能要了。
另一头,黛玉也在说贾祁玉:“我知道你是因为太太说了我,才忍不住发火的,可闹成这样,你与府中更加无法相处,日后可该如何是好?”
贾祁玉低声道:“我明白,你放心,再给我一段时间。”他一定拼尽全力也要挣个爵位回来,再不受贾府的管束。
黛玉叹了口气:“我明白你受的委屈,可当今以孝治天下,当年太后为了年幼的陛下受尽屈辱,陛下对太后的感情非比寻常,况且如今的大儒也都推崇孝道,你即便是再有理,只她生了你这一条,莫说是如今骂你几句,便是要了你的性命,谁又能说什么?前几日你们才为你那个好友打抱不平,可他爹不照样没事?你们还不是得靠其他手段才能令他屈服?前几年的刑部尚书吴新良,还记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