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蕲年宫
“仲父,您有没有觉得,我们有些相像?”
嬴政身着黑红深袍,端坐在软榻上,静静地对着面前泛黄的铜镜。
镜中的昏黄,模糊了吕不韦和嬴政的样貌,二人倒显得略微重影。
听到嬴政的话,站在其身后的吕不韦身形一顿。
他嘴角微微扯出一丝笑意,缓缓启唇道,“是的,政儿。你与我都是心性纯良之人,性情温和而不滥杀无辜,行事果决又富有谋略。”
吕不韦说到这,垂眸又道,“但是你比仲父年轻,路也更远。这人生的旅途随时都会发生各种变化,仲父希望你能够保持初心,解救天下庶民于战乱水火当中,而不要失了本心。”
“仲父,政儿知道了。现乃是政儿的即位之时,也是仲父和寡人心心念念之日。”
嬴政抬头偏望向吕不韦,微微一笑。
“仲父,如今在这世上,政儿最信任的就是你。也知道你想要的。近日政儿得知了一个对仲父不利的消息。”
嬴政目光闪烁,定定地凝视着吕不韦。
吕不韦眼角微搐,缓缓启唇道,“政儿,什么事呐。”
嬴政只是看着吕不韦却不开口,手指却细细搓弄着衣袍的褶皱。
吕不韦垂眸扫视到此,便倏地对着嬴政释然一笑,“政儿,你大可说便是,仲父为相多年,早已手段非常,一般事难不倒我。”
嬴政闻言,忽的垂眸轻笑,摇了摇头,在吕不韦讶然的注视下缓缓起身。
嬴政站起后转过身面对吕不韦,凝视后者。
过了许久,直到吕不韦眼角抽搐时,嬴政方才徐徐吐出一句话,“现在整座咸阳城都传当今秦王是秦相与太后的私生子。仲父,如今这秦王该怎么办?”
吕不韦闻言,眼睛蓦然瞪大,眼皮疯狂跳动,不觉握紧的手也剧烈颤抖。
他听到嬴政的话,难以掩下内心情感。
于是吕不韦颤抖地闭上双眼,深深地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睁开冷静下来的双眸,他看着嬴政认真说道,“当今秦王是秦庄襄王,嬴异人,嬴子楚和秦国太后的亲子。并非秦相吕不韦的儿子。”
“真的吗?”
嬴政听到吕不韦的话,鼻子一酸,眼眶蓦然湿润。
他定定地看着吕不韦,久久未曾开口。
忽然,在吕不韦惶恐的注视下,嬴政“噗通”一声,直直地跪倒在吕不韦的身前。
他颤抖地伸出黑红袖袍下的双手,轻轻扯住吕不韦的衣摆,显得那么无助。
他唇瓣翕动,抬眸蓄满晶莹,对着吕不韦哽咽道,“仲父,政儿想听实话。政儿不想做一个不知道自己生父是谁的畜生······”
“政儿······”
吕不韦见此,心被其狠狠地揪了起来,但是他死死地盯着眼前朝自己跪下的嬴政,斩钉截铁地低吼道,“当今秦王是秦庄襄王,嬴异人,嬴子楚和秦国太后的亲子。并非秦相吕不韦的儿子,并非不知自己生父的畜生。”
说完,他双目通红,浑身颤栗如筛。
嬴政见此,看着吕不韦不再出声,只是低下头,一点一点地从地上起身,往蕲年宫外走去。
快离开门口时,嬴政背对着光,微微偏首,对着吕不韦低声道,“仲父,政儿信您。政儿调查过了,此乃赵国奸计,其有利可图。”
嬴政停住身形,短暂沉默后,颤声道,“仲父,我们可否将计就计这么一次?”
说完,嬴政颤抖地回过头,消失在了吕不韦变得模糊的视线中。
吕不韦看着嬴政异常落寞的身影,仿佛失去了什么,身形猛地一踉跄,往后倾倒,瘫在冰凉的地上,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大口喘息,久久未曾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