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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子的混血，虽说生的好看，却也是招人嫌的，世人难以容下异类。”莺歌儿继续开口说道。
虽然这句话说出来不好听了些，却也是如今的状况。
先不说这些菩萨蛮来自蛮荒之地，未受教化，与大周人有些迥异的长相也会让人退避三舍。
更何况漂亮的异国人几乎只有那些王公贵族才能瞧见，平民百姓只能瞧见那些做着苦力，红发白肤长相有些凶悍的罗刹鬼，以至于对于异族人更是无法待见。
只是如今大周开放，少帝主张海外拓土，以至于少不了和异族人往来，那些香料和上好水果可都来自于南洋之外的异国。
玉娘听着莺歌儿的话，却也没有什么动容的表情，在她看来，足够好看就可以了，无所谓那些外人如何看。
将真金白银拿到手才是最重要的。
反倒是阿元在听说了莺歌儿的猜测之后，瞧着在玉娘进来后就异常沉默的伊弥心中开始有些担忧。
他知道其实在玉娘眼中，鹿儿只是待价而沽的商品物件。
他无能为力。
二人在湘竹楼待了一会儿之后便准备离开了。
莺歌儿和玉娘出门时，莺歌儿似乎想起了什么，说道：“过段时日，又是那云姓公子要来的时候了，找谁去伺候？”
“找蜜芽儿罢。”玉娘略微思忖了一会儿之后说道。
“这次要不要多派几个打手盯着？那位主可是伤了好几个菩萨蛮了。”莺歌儿的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些担忧。
“你看着安排就好，那位主出手阔绰，不就是被打几下么，到时候多给蜜芽儿一些补偿便好。”玉娘垂眸安排道，“那些祖宗，便是男子也不是我们这些底下人能够招惹的起的，到时候你们在外面瞧好，别跟先前那般弄出了人命。”
莺歌儿叹了口气，淡淡应是。
在二人走出长廊之后，莺歌儿想起了伊弥，便问道：“你准备怎么安置那鹿儿？”
“灵蝉宴时，寻个好机会将她卖了。”玉娘说道，“七姐儿不让久留这个菩萨蛮，似乎是被人瞧上了，她不想和那人对上。”
莺歌儿听完，只觉得有些可惜，灵蝉宴在一月之后的盛夏之际，没想到这么个漂亮妹妹这么快就要离开了。
不过早些被卖也不是什么坏事，这菩提苑接的客人可都不是什么好脾性的。
彼时在湘竹楼中，阿元正在帮伊弥上药。
伊弥原本想要拒绝，可此时的阿元却格外强硬。
女孩的皮肤被晒得脱皮，瞧着就是极疼的，偏偏这女子一声不吭。
这能够忍耐性子倒是勉强和大周女子颇为相似。
烛光之下，少年的神色认真，纤长如玉的手指沾了脂膏轻轻涂在伊弥的脸颊。
伊弥自始至终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到了入睡之时，阿元又取了一些润肤的脂膏用指尖挑起放在掌心慢慢揉搓化开，香气散开时伊弥也闻到了这个味道。
阿元知道鹿儿性子害羞，也没有想着将这养肤的脂膏直接往伊弥身上涂抹，只捋起了伊弥的袖子，帮她涂了手臂。
之后伊弥也懂了阿元的意思，是让她涂在身上的东西。
她身上的镣铐已经被暂时解开了，今日来到这里的温柔对待让伊弥察觉到对方或许真的没什么恶意。
或许是在她被彻底卖掉之前吧。
就像一个商品被卖掉之前，商贩会对它进行精心的养护。
这样的状况，伊弥并没有太过惊讶。
商人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她也曾经从商贩的手中买下来一些可怜的孩子。
那些孩子也被做了一些打扮，这是乔那时跟她形容的。
如果伊弥没有买下她们，或许这些孩子会成为□□。
而此时，伊弥也大概知道，如果在这里继续待下去，最终也会走到被迫出卖身体的时候。
她换下了那一身给予了安全感的黑袍，唯一一直紧紧握着的是那一个小小的十字架。
阿元服侍她入睡之时，有些不放心，留了一盏虽然用不上的烛火，还在耳房的榻子上时常探头去看看伊弥的状况。
伊弥一直安安静静的。
是啊，一个盲女，能逃到哪里去呢？
她已经错失了最好的逃脱机会。
她现在只是一块浮木，此处孤立无援。
彻底安静下来之后，伊弥缓缓起身，坐在床榻之上，比划了一个十字，做着安静沉默的祷告。
透明的泪水像断线珍珠一般从女孩的杏目之中溢出，安静地滴在柔软的被衾之上。
青色的被衾之上渐渐被泪水晕染。
她安静地祷告了许久。
没有抽噎声，只安静地掉眼泪。
伊弥想念在遥远彼岸的修道院，想念且担忧着那些孩子们，也对自己的未来感到茫然。
这是神对恶魔转生的孩子的惩罚么？
伊弥并不知道。
她从小被抛弃，看见过她的人都告诉她是因为她不祥的红眼睛，她不知道红色究竟是怎样的，就像她不知道乔说的光究竟是怎样的。
初晨和午后的光芒都是温暖的，可是正午时的光芒只会让伊弥痛苦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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