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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无双唤了声。
没有回应,外面正间很安静,好似刚才的脚步声是她的错觉。
是听错了吗那其他人呢曹泾,春嫂……
无双心里开始发慌,她心里有数的,按照陆家到槐花巷的距离,此时迎亲仗队应该已经到来,为何一点声响都没有
她攥起的手松开,随后抓着喜帕抬起,一双眼睛露了出来。
是她的房间,对面桌上的贺礼还摞在那里。隔着卧房与正间的是一道门帘,为图喜气,是云娘用新扯的水红布料做成,上面绣了一对儿鸳鸯。
无双扯下喜帕,窗扇半开,院中空无一人。
按规矩,她现在不能离开闺房,但是一切太怪异,她不能继续枯等在这儿,要出去看看才行。
这样想着,无双拖着嫁衣繁琐的裙摆,一步步走过去,抬手掀了帘子,人就到了正间。
正间布置的很喜气,红绸红花红喜字,桌几家什擦得铮亮。可是空荡荡的,没有宾客,也没有她等的新郎官。
她站在那儿,门帘布从指间悄然划走,随后在她的身后水波一样晃荡。
无双脸上全是不可置信,嫣红的嘴唇蠕动,终是发不出任何声音。
主座上,男子一身简单衣衫,神情清淡,手里转着一个瓷盏,眸光盯在上面。
无双木木往前迈了两步,头上的钗环碰触着发出好听的脆响。
万没想到会是这样,明明龚拓此时应该在清南,当日平安桥一别,说的便是干净断开。她以为他听进去了,想通了。
为何
她盯着他,一向柔媚的眼睛生出气愤,眼眶微微泛红,贝齿几乎将软唇咬透。
可座上的男子好似未觉,依旧捏着那不起眼的瓷盏,细细琢磨。
“世子,”无双咬着后牙,声音微微发颤,“我已是自由身。”
自由身,良籍,清清楚楚,她不再是他的奴婢,他也无权干涉她的人生。
龚拓手指一紧,差点那枚瓷盏就在他手里碎掉。长途而来的疲倦,加上风寒、肩伤,现在靠着桌椅支撑,他能试到肩上的伤口再次裂开,鲜血流出。
还好,终是赶上了,她还没有出阁。
“是吗”他嗤笑一声,眼睛往堂中女子扫了过去。
第一次见她身着大红色,还是新嫁衣,化着精致的妆容,额间贴了花钿,红唇水润,整个人美艳不可方物。是他从来没见过的样子,刺得他眼睛生疼,几乎滴出血来。
她的嫁衣,竟是为别的男人所穿。
可她是自己养的,身上每一处都是他细细琢磨出,呵护着她在自己的羽翼下,不该一辈子只跟着他吗她要嫁给别人,不,单是想想心里就怒火中烧,疼得要命。
他看不得这种事情发生。她不能嫁给别的男人,不可以站在别人身边巧笑嫣然,不可以为他人生儿育女,不可以娇娇的喊别人“夫君”。
心内急躁,风寒引起的咳嗽也来得急促,夹杂着淡淡血腥。龚拓生生将不适压回喉咙间,面上还是惯常的淡漠。
他手里倒了一盏凉茶,优雅端起送至唇边,借此将咳声压下∶“你不能嫁给他,我不许。”
无双摇头,脚下忍不住后退两步∶“你不许凭什么我已不是你的奴婢,你不能再来干涉我"
软嗓儿因为气恨,带上点点颤音,明明面上娇柔,深藏在骨子里的却是折不断的坚韧。
龚拓嘴角抿成一条直线,清晰在无双眼中看见恨意。若说在伯府,她不过是恪尽职责的伺候他;后来观州重逢,她有的是客气与疏离;那么现在,她就是干脆明白的恨。
恨这个字让他眼前发黑,外强中干的身体几乎没支撑住,嗓中腥甜蔓延至口中。
“不,”龚拓手掌摁着桌面,身子站起,“你不用再做奴,我让你做回无双。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甚至更多。”
他一步步走着,接近堂上那抹艳丽的大红色。
无双一双秀眉紧紧蹙着,边往后退着,避免来人的靠近,拖沓的裙摆在地砖上一点点移动。
“我不想要,”她直视他的双目,明言拒绝,“我想要什么,自己有主意。”
他不懂,从来都不懂。她想要的只是一个平凡人的日子,有一个简单温暖的家,仅此而已。跟着他呢她一辈子依附他,做一个他手里漂亮的玩意儿。
龚拓停下,双脚像钉在地上般,一动不动∶“无双……”
面对这个他以前随意拿捏的娇柔女子,如今他竟哑口无言,毫无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