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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七岁写诗将他骂得狗血淋头的儿子终于开窍了,相国大人老怀欣慰,一高兴就喜欢整上两口,当即拍桌冲着门外候着的管家喊道:“伍四儿,去酒窖把陛下御赐的那坛三十年龙窖拿来,老爷我今儿高兴整两口。”
伍菱的目光顺着便宜老爹的声音向门外看去,只见一光头中年男子身高八尺,虎背熊腰恭候在门外,这人正是他爹口中的伍四儿,伍家的大管家,同时也是伍修敛财最得力的鹰犬。
早年追随伍修剑指东夷,马踏西北,战功卓著,可惜刚封上三品飞龙军参将就因看上了西戎降军中的一位彪悍女将,拿官职换了老婆,降为庶人后被伍修留在伍家看家护院,逢年过节帮相国大人收一些下层懂事官员孝敬的“礼品”。
伍菱自然清楚这些逢年过节就大箱大箱往府里搬的礼品里边装的是黄灿灿银闪闪白花花见不得光的东西,这也是为什么这位出淤泥而不染的清流公子最是嫌弃这位伍府大管家的原因。
反观伍四儿对待这位少主子就像张狗皮膏药一样热忱,闲来无事就提着那和二丈和尚一模一样的大光头到伍菱的书房里转悠,听这位才气动燕京的清流公子吟诗作赋,被撵出去还像智障一般乐呵呵赔笑,气得伍菱哭笑不得,文绉绉骂上一句“狗四儿”。
当然,狗四儿这极具侮辱的名字伍府上下只有伍菱一人能骂,一是伍修不会,二是下人们没这个胆。
伍四儿帮相国大人敛财是一把好手,但也没像府里那些狗奴才一样阿谀奉承讨主人欢心,去酒窖拿酒前还面露难色问了句:“相爷,太医院那边说了,您这身体……?”
“今儿高兴,就这一次,无妨。”伍修摆摆手示意伍四儿拿酒去。
伍菱的记忆里从未有过关于这位相国老爹身体欠安的记忆,或是这位清流公子为了与贪官父亲划清界限,从来没有关心过老父亲吧,真是个读书读废了的没良心的东西。
等伍四儿走远,伍菱低着脑袋凑上前小声问道:“老东西,你身体欠安,怎么不跟我说?”
“爹的身体爹心里清楚,一时半会死不了,吾儿莫要忧心,莫要忧心。”
伍修依旧是那副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从容嘴脸,乐呵着脸,小眼睛眯成一条线,眼前大病痊愈儿子是越看越顺眼,是个人才,说话又好听,虽然还是一口一个老东西,但至少懂事了。
难道是泡过湖水打通了任督二脉?
相国大人咧咧嘴,很快否认这个不着边际的想法。
便宜老爹没有太过在意,伍菱自然也不再多嘴,治病救人他是个门外汉,只是作为儿子本分提醒一句:“老东西,你得注意身体。”
伍修用力点点头,记心上了。
“相爷,酒来了。”
父子俩没寒暄几句,伍四儿就手捧着一个黄泥封口的双龙戏珠青花酒坛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端着琉璃夜光杯和几碟凉菜的丫鬟。
丫鬟们端上凉菜,将琉璃夜光杯摆在主子面前便退下了,伍修看着还准备了下酒菜,很是满意夸赞道:“还备了凉菜,你真是有心……怎么多出一个杯子?”
伍修指着空位上多出的一个夜光杯,目光低沉地看向捧着酒坛子的大管家伍四儿。
伍四儿举手拍碎坛子上的封泥,轻轻吹开掉在油纸上的尘土,厚着脸皮摸了摸明亮的光头,露出尴尬的大白牙:“那是我的,我的,借相爷的的雅兴,讨口酒喝。”
伍修看着这个傻笑的大光头,怒道:“好你个胆大包缸的伍四儿,皇上御赐的龙窖你都敢打主意,反了你!”
伍四儿傻呵呵像个痴儿,揭开坛口上边那层防水的油纸,酒香慢慢飘散在厅堂,他给老爷和少爷满上一杯,又给自己杯中倒上一杯,放下酒坛子,憨憨笑道:“不喝多,就一杯,尝尝鲜。”
“我看你就是馋老夫的酒,那还傻愣站着?坐下吧。”伍修对伍四儿的僭越倒也不恼,这样的待遇显然不是一般人能享受到的,就算那庙堂之上的二品大员也少有人能喝到伍修的酒水。
能在相爷的面前讨杯皇上御赐的酒喝,这个看着四肢发达头看似脑简单的光头不简单啊,这是伍菱的第一想法。
他喝了一口面前的小米粥,就推到伍四儿面前,嬉笑道:“狗四儿,少爷我没胃口,赏你的,别糟践了粮食。”
伍四儿拿来一张圆凳,一屁股坐了下来,看着伍菱推到面前的小米粥,不仅没嫌弃伍菱的口水,反倒是乐呵呵夹了块咸菜干,就埋头大口喝了起来,边喝边陪笑道:“赶巧也饿了,少爷赏的这粥可真香。”
果然。
伍菱笑了,眼前的光头大管家很上道,能面不改色吃他碗里吃剩的带口水的米粥,这家伙是个狠人,很清楚自己仆人的身份,不愧是能上相国桌面喝酒的仆人……呵呵,那得是多忠心,又有真本事大的人物,他心里有了底,日后对这位光头管家自当另眼相看。
而那位传言能让相爷的心腹不惜放弃三品武官地位也要保下来的西戎女将,也就是这位狠人的老婆,想必也不会简单,伍菱倒是很想见见,当然,伍修这老家伙能在相国的位子上一坐二三十年,至今没人能撼动,手下能人肯定不止他现在能猜到的这两位。
这才是相府的冰山一角啊,伍菱不禁感叹,他夹起一片牛肉仔细咀嚼,还不错,举起杯中御酒一饮而尽,酒香醇正,这不过少了点烈性,也就一般。
他放下酒杯却见伍四儿喝得津津有味,每一口都在认真品尝,舌头舔净嘴唇,回味无穷。
伍菱不禁眉头皱起:“这酒这么好喝?”
自诩喝尽天下美酒的相国大人愣了一下,随手放下酒杯大笑道:“为父记得菱儿是第一次饮酒吧,天下酒水都是这个味道,得细品才能喝出感觉,哪能像你一样一口闷啊,简直是暴殄天物。”
“这国窖已经是最好的酒了,也只有皇亲国戚,朝中大员,外国使臣才有资格享受得到,伍四儿我今天也是借相爷的光。”伍四儿感叹了一句。
伍菱看向那精美的青花酒坛,只是浅浅一笑,这宫廷的御酒烈性不如烧刀子、二锅头,醇香不如茅台、汾酒,风味也比不上果酒、葡萄酒,如此看来,这世界的酒水市场大有可为啊。
伍菱暗暗记在心上,百姓需要什么,他就生产什么,这是他前世行商的宗旨,也是他走自己的路让资本无路可走最后被同行暗中干掉的原因,他笑了,就算再来一世,他依旧是那头与祖国签订了一纸契约上白纸黑字写着“先富带后富,最终实现共同富裕”的不肯过河拆桥的倔驴。
何况他现在背靠伍修这座大山,纵观巨龙皇朝上上下下谁想动他,得掂量掂量自己九族有没有承受伍修怒火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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