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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星臣道:“巡检司办事,讲究有理有据。各位莫惊。本官只问朱先生,你方才为何不惧怕此尸。”
朱大夫淡淡道:“这个么,很简单,因为我之前碰过他的血,我自忖兴许有传染之患,所以就不用太过于惊讶。”
“原来如此。”俞星臣道:“那你确定他是病死?”
“这还用说。”
付逍在旁看他如此坦然,暗暗惊讶。幸亏俞巡检也不是个易于之辈。
俞星臣更是成竹在胸,从容不迫,道:“你以为,这两位大夫不敢靠近尸首,两位太医又自顾不暇,你就能瞒天过海了?本官告诉你,方才太医院林院首已经帮忙看过这具尸首,他根本不是病死!”
金大夫跟钱大夫本来还要替朱大夫说话,猛地听俞星臣抬出了林院首,顿时都噎住了:“啊?”
钱大夫道:“这、这怎么回事,不是病死的那又如何?”
俞星臣道:“两位大夫不信,可过去查看,自然会看出死因。”
付逍在旁叹为观止。
方才听见俞星臣面不改色说什么“林院首看过尸首”一句,幸亏付老都尉还算有点儿“城府”,只稍微瞪了瞪眼。
是呢,谁能怀疑这位相貌清正气质温润的官爷竟会满口谎话,最擅长无中生有。
两位大夫稍微犹豫,不过想——既然人家林院首都敢去“验尸”,何况他们?
于是壮胆凑近了,察言观色,又小心解开衣衫。
却也立即发现胸前那青紫痕迹:“这是什么?”
摁了摁,底下骨头都软了:“天!是被重物所击,正中心肺。”
金大夫失声道:“对了,这样的话伤者必定吐血抽搐,发作的情形跟病发是差不多的!”
“难道死因是这个?”钱大夫震惊:“对啊,怪不得事先裘兄一点儿发病的征兆都没有,猛然间就吐血,且身亡的又极快……哎呀!因为这个我才害怕,几乎想跟姓王的一起走的。难道是……”
他们自顾自说着,俞星臣看着朱大夫,淡淡道:“这两位大夫都看过了,裘先生并非病死,难道朱先生看不出来?”
朱大夫的唇角抽了抽:“这个,是我、一时眼拙大意了。”
俞星臣冷笑:“本官看你不是大意,是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裘先生并非瘟疫发病,因为你就是杀害他的凶手,因为是你动手,所以你并不避讳他的血迹,方才见到尸首,你也因此毫无惧色。是不是?”
金大夫跟钱大夫几乎忘了这件事,此刻又都瞪向朱大夫:“竟、竟有这种事?朱兄……”
“对了,朱兄先前行事很谨慎,从未沾染过病者的秽物之类,我还以为他是为了裘兄发病而情急……”金大夫小声喃喃。
付逍哼道:“他当然情急,因为他害怕一击杀不了裘先生,被裘先生说破他是凶手。”
俞星臣则道:“你可还有别的话说?”
此时此刻,朱大夫冷笑了几声:“真不愧是俞家的子弟。能栽在你的手上……我心服口服。”
他看似随意地往门边走了两步,突然一跃而出,竟是向着俞星臣掠来!
后院。
这一会儿功夫,药在杨佑维的督促下已经熬好了。
小甘送了进内,竟是给了薛放。
薛放捧在手中,看着热气腾腾、透着苦味的那碗药,轻轻地吹了吹。
此刻林琅跟蔺汀兰还在身边,薛放道:“林院首,请你暂时出去歇会儿。”
林琅刚要说不累,看着少年冷毅的脸色,突然有点明白:“好好。”
蔺汀兰没有动。
薛放看了他一眼。
蔺汀兰身上是色彩斑斓的禁卫统领袍服,却偏偏板着一张过分雪白的脸,简直像是个纸扎的假人似的戳在旁边。
十七郎稍微有点刺心,却没有没出声。
他吹了会儿,觉着差不多了,便又喝了一大口,旁若无人地低头,捏开杨仪的嘴,将汤药灌给了她。
薛放灌了一口药,抚了抚杨仪的额头,嘉许地:“真乖!”
如法炮制,又连喝了几口,都细细地喂给了她。
蔺汀兰虽然看见他的举止,但面上毫无表情,甚至乌黑的双眸之中都没有任何的波澜。
只在薛放说“真乖”的时候,小公爷的手指蜷动了一下。
之前杨仪昏厥,小甘捧了杨佑维开的解毒活血汤来给她喝。
只是她早无意识,药又如何喂的下去,小甘跟小连急得哭。
薛放不声不响地接了药碗:“你们出去吧。我来就行。”
杨佑维不解,小甘却想到什么,还在犹豫,薛放的目光掠过来。
小甘看着他那凌厉的眼神,忙拉着大公子等退了门外。
那时薛放把蒙在脸上的帕子扯落,望着杨仪,忽地一笑道:“我老早就想这么干,只不过不是为喂药。”
他喝了一大口,皱皱眉,俯身,稍微用力让她张开嘴。
一口药缓缓地度了进去。
薛放这么做,显然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
就如同付逍所说:他是有点疯,已经不要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