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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族向来血脉不丰,被灭族了也不稀罕。再被灭族,也不过是身归黄土,灵散天地,或者因最后的执念留下来,从外边到了这里边。”老者白须白髯,指了指秘境,边让他起来,笑看着道:“世事茫茫,枯荣皆有数。即便被灭族了,祖宗们想也不会怪罪于你,你不必担忧。”
萧琼:“”您说的这是人话吗?
“可我还没活够!”萧琼抹了抹脸,不知怎地,看到这比他还乐观的老头就是哭不出来。索性放弃,撇撇嘴,难为情道:“父皇闭关,孩儿便也算是早早支应门户了。可惜孩儿的事业还没起步,便遇上妖界奸逆当道,让生灵涂炭,偏偏孩儿修为不济,更如何守护祖宗基业,造福苍生?”
“听着是挺可怜,那你想要怎么办?”老头脸上的笑被萧琼的话扫去大半。一只有些枯槁的手想要伸出来摸摸他额头却又在中途放下,望着天,声音沧桑道:“冥冥之中皆是因果。”
“萧景把你放在这里,却又无力照拂你。是我龙族欠你的因。该帮衬帮衬你。”老头那浑白的眉毛动了动,颇有些感慨道:“只是,娃娃。天行有常,成其事,得见其功。你之所得,要么需要代价,要么需要努力。哪怕来求我等,也是如此。路,不能走偏。”
“这等小事,孩儿自然知道。”萧琼心里不止一次想要吐槽原书描写的潦草,让他不知道这秘境的内容。在耐心和这位祖宗侃了会儿大山,袖子一挥干脆道:“可努力需要时间,代价却不会。我没有努力的时间,只能付出代价。祖宗,若我想要诛杀大乘境修者的修为,需要什么代价?”
“你什么代价都愿意付吗?”老者眼皮耷拉着,犹如树皮一般的手重重拍在萧琼的额头上,静静问道。
“自然。”
“老夫虽被你唤一声祖宗。可,肉身早就是一抔黄土了。不过一缕残魂执念留在这里,按道理再管不了其他。却在你召出秘境时候,早早出来见你,凡事,出必有因。娃娃,答应之前可要掂量清楚,说出口了就改不了了。”
“不用再想了。”萧琼咧着一口白牙,果断道。“祖宗,冲您的真诚,孩儿就不该和您讨价还价。虽然自己送上门来的不会是便宜,可孩儿现在都命悬一线了,有什么代价能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您有什么心愿未了,告诉孩儿便是。”萧琼善解人意地问他道。若是到了现在再察觉不出自己进入的秘境和书中迥然不同,就是脑子有问题了。
这司宸宫里藏着的,与其说是秘境,不如说是一个收容所。装着这群死了却没死透的残魂冷魄,不惧生不怕死,压根也不会管子孙的死活。
或许,只有像书中那般,司宸宫被毁,他们才会毫无理由地将最后的善意赠送给同是强弩之末的季思温。
可现在,司宸宫还在,萧琼提前开了秘境,如今的境况和书中迥然不同。这位老祖宗话里话外都在暗示自己不能白,嫖,只怕萧琼若是不留下些什么,是不可能满意而归的。
不过萧琼也并不是想要来空手套白狼的人,索性开门见山,晶亮的眼睛满是真诚,撑着下巴等着老者回答。
“代价,老夫会在合适的时机找你取。”萧琼亮堂了,那老者却是开始迟疑了,看他一眼才幽幽道:“希望你到时候不会舍不得。”
“自然不会。不过“萧琼突然不自觉挺直了腰,端方坐了起来。清瘦的身姿如新出的竹子般孤拔挺直,那有如鸦羽的长发被玉冠束起,清雅的眉目间挂着些许锐意,像是一柄尘封多年终于开刃的剑锋。萧琼沉吟了一番跟老者图穷匕见道:“不过祖宗,您可否先告知孩儿,您该怎么帮孩儿诛杀大乘境界的修者?”
“怎么,怕我骗了你害了你?”老者耷拉着的眼皮微动,似有些艰难地掀起一点,对这个问题不屑一顾。
“自然不是怕您骗我。”萧琼丝毫没有放松,一脸严肃地执着问道:“只进来之前,我与一人有约,该与那人共进秘境。自己提前进来已经于他有愧,若是还擅自得到了什么机缘,那有违孩儿的誓言。最起码要先将得到了什么说清楚。”
“老夫给的不是机缘,是你自己拿代价公平换来的收获。”老者幽幽提醒他。
“那也不成。”萧琼执拗道。“孩儿不能言而无信。”
老者一愣,沉默了一会儿,才跟萧琼启口道:“老夫有一妖丹,同时可传你一门炼化心法。你们若是急着诛杀那修者,可先将妖丹炼成法器用,待到事成之后,将妖丹中的灵力借心法化为自身灵力,增长修为。”
“不过能用到几分,就看你的本事了。”老者似有些可惜道一声,还是安慰道:“虽然你天资极差,可老夫的妖丹灵力深厚。倒足够你诛杀一个区区大乘境界了。”
萧琼因那个“区区大乘境界”抽了抽嘴角,可还是仔细掂量了几分。能用这般口气说话的人,那他的妖丹许不是俗物,更何况,还能附送一个心法,重在那心法可以炼化妖丹,便能细水长流,对日后的修为也大有裨益。想也应该比书中季思温匆忙得来的一身不能炼化的灵力靠谱。
萧琼这才满意点点头,望着眼前的老头,眸光一闪,边思量着,温吞问道:“孩儿的天资差,孩儿知道,不用您提醒。只是祖宗,孩儿想问,您的心法是专我龙族可学,还是对其他族也有教无类?比如,其实狐族也能学学?”
“怎么?你还想将这门心法发扬光大?”老者一噎,将那厚厚的眉毛挑得老高,诧异道。“万物皆是灵,真正的好东西回归本源,自然不会因为血脉有所限制。只是”
“那就好。”萧琼听到这里才心里一松,跟老者磕了个头,匍匐着不起来,郑重道:“祖宗,代价孩儿给您。只是,孩儿天资愚钝,自是配不上能够诛杀大乘境界的妖丹。可否,让孩儿带一个人来,您将心法和妖丹传给他?他天资极好,定然能弥补祖宗您的遗憾,配得上您的馈赠。”
“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老者猛地睁开了眼睛,不可思议道:“这许是这一辈子能够得到的最大的造化。却要拱手送给别人?为什么?”
“那人天资秉异,却太过年轻。空有宝山,却没有能力保护自己,总遭人觊觎。”萧琼又磕了个头。光洁的额头重重碰在碑前的地上,发出“咚”的声音,疼得他鼻子一酸。可想到了季思温汲汲营营又小心翼翼和自己周旋的样子,还是睁大了眼睛怔忪道:“他若是没有傍身之法,便只能被人予取予夺,被裹挟着随波逐流。”
“我与他都是无法决定自己命运走向的可怜人。他似坚冰拒人千里,即便孩儿屏退司宸宫所有人,也还是对孩儿处处提防,这些孩儿都不怪他。如果孩儿和他一样的境遇,看族人受苦,遇贼人威胁觊觎,能做的却有限,只会更加偏激。”
“可若是可以,孩儿还是希望季妖君能够多信任我一分。因为未来的路,一个人走实在太苦了。如果这份造化可以让他感觉更安全一些,那孩儿想,他比孩儿更需要这份造化。所以,还是给他吧。”
“你对他这么有心。”老者复杂地道:“自己收着,尽心保护他也是一样的。这么好的机会”
“可我不是没有天资吗。况且”萧琼又重重将头磕下,沉思笑道:“玫瑰需要自己长出保护的刺。”
“即便我会每天勤劳为他浇水。”
季思温就是在这个时候顿住了那猛然跳跃的兔子爪。迢迢望着不远处匍匐着的萧琼,只一眼便再没了上前的勇气。
司宸宫的角落,狭窄的天地,荒草遍地,萧琼跪在那里,却像是雨后青山,明澈又夺目。在虚空水土里,像是洗净了的明月光辉,扫尽了他萦绕在心头,那如烟如尘的晦暗。
记忆里,深渊的冷意从四面八方他的灵魂,永不停歇地折磨他的灵魂。让他痛却无处可逃。
“很惊喜吧,思温。”那寂寥的声音传进他的灵识里,明明平淡无起伏,却还是让他的残存的意识下意识颤抖。“你明明连身体都没了。却还能感受到寒冷,体会寂寞,能够在绝望的黑暗里慢慢挣扎,感受到自己灵魂的痛苦与无助。”
“我花了好大的力气才将你所有的感觉和神志保留。”那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语气平淡,却似魔鬼呓语。“花朵会凋落,流水会干涸。你和它们一样完美,却能永远和黑暗互相融合,永远留存。”
“思温,没有人会来救你,你再也看不到光了。”
“我再也看不到光了。”季思温倒在草地上,被落日里的西风轻轻吹动皮毛。看着阳光将萧琼不停叩首的影子逐渐拉长,似有恍惚,轻轻呢喃道:“那我现在看到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