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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君想必也知道,萧琼身为太子,却天赋平平。纵想踵武前贤,继承皇位,却连修为都不能服众。更不用说,眼看妖界罹难,日后要革故鼎新,拯救苍生了?妖君,萧琼需要一柄剑,一柄有雷霆万钧之力,能够吹枯拉朽,和萧琼一起正本清源的剑。”萧琼深吸了口气,尽量平稳着声音安抚季思温道:“重要的是,如今萧琼的身边,能够信任,可以互相依靠的只剩您了不是吗?妖君,前路漫漫且浑茫,萧琼能做的,只有尽全力同您一起拾阶而上。”
“您对萧琼如此重要,萧琼又是如此觉得您未来可期。”萧琼轻咬着唇,伸出一只手,摆在季思温的面前,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害又坦然。“您若是愿意帮萧琼,那萧琼为妖君略尽绵薄之力,不是应该的吗?妖君大可不必为这些困扰。若是觉得萧琼无事献殷勤,萧琼以后收敛便是。”
“妖君意下如何?”萧琼晃了晃自己手,试探问道。
窗外,月光皎洁,返照的微光照亮了萧琼平静宁和的脸,那清雅稚嫩的脸上带着坦荡的温柔,像是缓缓流动的溪水,温吞地涤荡着季思温所有的狂躁不安,尝试将他的世界填充进一丝暖色。
凉风吹动树梢,光与暗纠缠交错着在季思温那双绝美的眼里留下痕迹,季思温惶惶一抬头,无助地抓住萧琼肩膀上的衣服,狠狠地将人拥在怀里。微一阖眼,便是萧琼纤细倔强的身影,匍匐在夕阳下,为他求下机缘的样子。
季思温受过太多人的贪图,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被一个人说出来是这样的。没有利欲熏心的贪婪,没有步步为营的算计。只有一只邀请他的手,诚挚地摆在自己面前,带着对美好未来的期许。恰是他曾经在无尽深渊里一直渴求的,想要迫切摆脱无情命运的希望。
季思温从没有认为自己对谁有多重要。太子殿下萧琼如果想,可秣马厉兵,司宸宫外有的是族群为他一呼百应;如果愿意,可招徕无数的修士为他身先士卒。
可萧琼却愿意为自己枉费周折,宁愿相信自己往后会扶摇直上,愿意屏退所有人,和自己在从这司宸宫开始,筚路蓝缕。
原来他真的在一开始,就接纳了自己,并且愿意相信,愿意面对自己内心的戒备,悍然直白地靠近自己。
什么贪图,明明是浅陋到有些荒唐的理由,不过是看穿了自己的窘迫,替自己找个体面的,能够安隅在这司宸宫的机会。
可是他却不能拒绝这善意的谎言。太子殿下给予的一切都太过美好,美好得让季思温只想卑怯地抓住,哪怕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太子殿下处于善良的慷慨给予。
“殿下如此信任思温,便不怕,在下辜负您的信任,得到机缘后,弃您不顾,离开吗?”季思温沉沉望着萧琼喃喃道。
萧琼像是一块蜜糖,不消舔一口,哪怕轻轻嗅着,便能感受到,季思温曾经以为自己早已抛弃,再也不会肖想的馥郁的良善真诚。
“那又如何?”萧琼面色不动,郑重望着季思温道:“司宸宫能够护庇我,围着我发动的禁制只有一道。那日劈了胡当的却有两道。”
“妖君能在不看好萧琼的时候出手相帮,救了萧琼的命,可见秉性正直。如此的妖君,难道还会在萧琼危难的时候离开吗?”
萧琼吸了吸鼻子,明显有些无措,盯了又盯季思温,还是别过脸小声道:“而且,这东西给妖君是因为妖君合适。就算是萧琼自己占为己有,除了空长修为,又有什么用?本就不属于萧琼,何谈害怕什么?”
“好。”一只白皙如玉的手紧紧捉住了萧琼的,季思温珍惜地将它贴在自己的心口,睁开眼睛。那泠泠的目光望着窗外那皎洁无瑕的月亮,低沉着声音,像是漂泊的灵魂找到了归处,轻轻道:“算了。若贪图我的是你,那也好。”
司宸宫的秘境里。萧琼不知道,在他走后,和他说话的老者踉跄委屈地朝着深处而去。那树皮般粗糙的褶子皮肤消失在光滑的脸蛋上,没一会儿便成了个俊秀的青年。
萧琼查到的传言其实并没有错,这里是龙族的安魂冢,所安皆是已经魂归九天之人的执念。只是,在多年前,这里被密法生生封印住,硬藏下了两个活人。
之所以藏起来,是因为当年已达渡劫之境的妖皇萧景,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人的手里偷走了一个孩子。更重要的是,那个籍籍无名的人,堂堂妖皇——萧景,他打不过。
遍地的坟墓碑下皆是已被埋的尸骨,因着龙族肉骨滋养出来的灵气肆意窜行。与之相比,旁边的两个黑木棺材既不落土又不挪开,显得格格不入。
萧行到了这里已然成了死时的年轻样子,一张脸苍白却细润,本就不显老的娃娃脸更为他的英年早逝蒙上了一层悲哀的气质。独自一人飘荡在一轮孤月下,显得格外落魄。
萧行那双明媚的眼睛蘸满了眼泪,在其中一个棺木前,再也掩盖不住自己方才对上萧琼的狼狈。索性推开棺材,凄声哀嚎道:“哥,这孩子修为连我都不如。要如何杀了古落,放你出来,替我报仇?”
被拉开的棺中,一个男人苍肤白发,棱角分明的脸没有在这寸步不能行的岁月里清减半点威严,正是妖皇萧景。
萧景在萧行的凄嚎中勉强睁开了眼睛,因着被萧行困在棺中,轻易无人打扰,耳朵有些受不了这样的聒噪。边皱着眉,轻喃自语道:“龙族骨血也换不了他的天资吗?”
“十七年不见,他如何了?”萧琼试着动了动自己的身体,发现仍旧被萧行困住不能动后遂放弃,颇为旷达地自己转移了话题。
萧行便絮叨着将今日遇到萧琼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转告给萧景,说完还不忘吐槽萧琼。
“二十岁了,他还未结丹。可我好说歹说,他也不愿要我的修为。说什么要御外扬鞭,造福苍生,将修为给别人就够了!”萧行那绝望到悲切的声音又回荡在秘境的上空。“你们要当妖皇的人都是这样的格局吗?他可是妖界太子!没有修为,遇到了古落,连逃跑都做不到。”
“有了你的修为,古落要杀他,他也跑不开。”萧景抬着那威严毕显的眉,仔细听完萧行的话,才淡淡道:“有一件事,孤一直未曾告诉过你。当年,你之所以有能力将我和狐族老祖封在这里,还隐藏住气息不被古落找到。不是因为你厉害,而是因为,在把琼儿的生魂塑在龙族骨血里后的某天,我俩同时掉了两阶修为。”
“而且,可能古落封住的,也不止是我们的修为,而是整个妖界。孤能感觉得到,孤的修为还在,只是再也使不出来了。”
“所以,你想要赠他修为的这件事就罢了。既然没用,不妨让他自己筹措。”萧景不怎么走心地安慰萧行道:“这秘境,唯有用他的血才能打开。他现在能活着找到打开秘境的方法,就是好事不是吗?这说明古落还没找到他。”
“可他是古落的孩子,还身怀我的骨血,迟早会被古落找到的。”萧行听了萧景的话猛地一愣。过了好一会儿,才撇了撇嘴,抹了把自己的眼泪,颇有些失魂落魄道。“哥,琼儿死了怎么办?”
“若古落当真如此丧心病狂,连他也杀了。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萧景看了萧行一眼,眼里的复杂一闪而过。没有点破萧行的失态,轻轻道:“孤为了平息与古落的纠葛,避免牵连整个妖界,已经在这秘境中苟且偷生十七年。这十七年他作为无人庇护的太子,已然不易。”
萧景语气深重,继续道:“当年孤冒险将他从古落身边带走,又用你的骨血为他塑肉身,立他为太子,就是为了让古落能放过他,亦放过整个妖界。”
“其他的,咱们所做有限。与其杞人忧天,不如放开手让琼儿自己放手一搏。”妖皇有些无力地闭上了眼睛,若有所思道:“赌一把古落,虎毒却不食子。”
“如果是这般,是不是咱们一开始就错了。”萧行听了萧景的话有些恍惚,无助道:“你不该将琼儿带回来,亦不该将杀了古落的期望放在他身上。”
“孤对琼儿的期望从来不是让他杀了古落。只要他能够好好活下去,不与古落一起祸乱众生,以妖界为任,不妄生业障,便够了。”萧景带着歉意望了眼自己已然只剩一缕孤魂的弟弟,安慰道:“抱歉,利用了你,让你死也不能安息。”
“古落的路数太过诡异,已然超脱了三界之外。孤不能让古落,再养出一个和他一样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