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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年汉子正欲离开,刘季却高喊:
“慢,我认识你们。”
这句话令中年汉子不寒而栗。刘季随即拽住他的衣袖不放。
“你,你想做什么?”中年汉子略显紧张。
刘季面带微笑,低声说:
“兄台莫急,前方有一密林,咱们歇脚一叙,放心,我亦是楚国人,绝无害兄之意。”
中年汉子迟疑片刻,让车队靠边缓行,自己则带着一个小男孩快步随行,和刘季进入密林之中。
刘季施礼之后说道:
“兄台莫要紧张,在下刘季,是这个方圆十里的泗水亭亭长。本地人,纯正的故楚国子民,兄台贵姓?从何而来?”
中年汉子还礼后,说道:
“在下复国,百越人,准备带族人在此地做点小生意。”
复国?百越人?糊弄谁呢?
刘季开门见山地说:
“实话实说了吧,你们是什么人,我看得出来,你也不必掖掖藏藏的,没有必要。如果我是那种为私利而忘大义的人,你们今天就别想走了。我刘季最敬佩英雄,对他们的后代一定会多加照顾。”
中年汉子一言不发地看着刘季。
“你们不是什么百越人,就是正宗的故楚国宗室后代,是大将军项燕的后人,是否正确啊?”
此言一出,中年汉子脸色大变,支支吾吾,还想不承认。
“兄台还要隐瞒在下?你身边这位男童手臂上刺有一个小小的标志:一只昂首鸣叫的凰鸟,脚下踩着一只瘦小的凤鸟。这是故楚国项氏家族的族徽。”
中年汉子又吃一惊,咦,此人怎么知道这个族徽?
刘季来回走了两步,又说:
“兄台,数年前,在下曾经在项燕大将军麾下效力,任百夫长一职。本来我这种低职位卑的人,是不可能与大将军近距离接触的。”
“但是,但是……”说着说着,刘季的眼圈红了。
“但是,那一天,当秦军如狼似虎与我故楚大军决战时,将士们浴血拼杀,一片片倒下,在下与几个弟兄拼死将项燕将军的尸体抢出来,策马狂奔,甩掉秦军后,进入一座大山,名唤巫云台。我们将项燕将军埋在巫云台左边第二个山峰下,旁边还有一株千年老柏树。”
刘季继续说:
“当时我就注意到项燕将军的左臂纹着一个图案,也是凰鸟踩凤鸟,与这个孩子的一模一样,因此,我断定你们是项燕将军的后代。”
中年汉子长舒一口气,“原来如此,贤弟莫怪,皆是我等被秦人追杀得乏了,怕了,才向你隐瞒。秦灭楚后,秦人对故楚平民百姓并未多加屠戮,对王室贵族,以及将领后代却誓要斩草除根。”
“这么多年来,我带领族人东奔西走,躲来躲去,多少次都命悬一线。到了这里,也见到处张榜缉拿,我正欲带人快速离开,不想横生枝节,遇到贤弟。”
“哦,忘记介绍,我姓项名籍,项燕是在下的三叔,这个孩子是我的侄儿项羽。”
说罢,他示意那个小男孩过来给刘季施礼。
英雄的后代,刘季特别尊敬项燕,对他的后代,自然多了一份亲近。他抚摸着小项羽的头,满眼怜爱。
刘季忽然想起来,身上还带着项燕将军当年的帽缨,赶忙取出塞到项羽手中。
“这是你叔爷爷项大将军的遗物,我在他的墓前曾经发誓要将此物交给项氏后人,今天终于实现愿望。”
刘季拉起项梁的手,“兄台莫急着走,这方圆十余里,皆是我刘季管辖,你们歇息两天再赶路。今晚,我们一醉方休。”
项梁见刘季满脸真诚,又早就听说沛县有一个仗义豪杰,名唤刘季,今日得见,也是千里相会,惺惺相惜,便应下邀请,带着族人,随刘季来到一处清静之所。
茅屋四五间,一应物品俱全,此地是刘季成为亭长前,兄弟们的聚会议事之地。现在,他还是常和弟兄们秘密会聚于此。
酒宴按时开始,菜并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却也很是丰盛,刘季嘱咐动用了储备金。
席间,谈到故楚的灭亡,强秦的一统天下,项梁低头不语,小项羽却勃然站起,吼道: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暴秦亡我国家,吾必剿灭之。”
“咕咚”,他一把抓过叔父项籍的酒爵,一仰脖就喝个底朝天。
刘季抚掌称赞道:
“真不愧是项将军的后人,虎爷无犬孙啊!”
项梁狠狠地瞪了项羽一眼,说:
“小孩子,乳臭未干,胎毛未退,你懂什么?秦国统一天下后,势头正盛,灭亡它?谈何容易!”
刘季劝道:
“项兄不必发火,小孩子虽然口无遮拦,话语也不是全无道理。秦虽统一天下,这天下人却未必心甘情愿顺从于秦皇赢政。这个嬴政自一统六国后,好大喜功,又极尽奢侈。还在灭六国时,他就命人将六国大小宫殿全部在渭水北原一点不差地进行复建。”
刘季呷了一口酒,继续言道:
“这才几年啊,他又建起新宫殿群,那宫殿在骊山脚下,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五步一楼,十步一阁。他把燕、赵之收藏,韩、魏之经营,齐、楚之精英,全部珍宝俱收在里面,把六国君主后宫嫔妾宫女俱藏于内,听说她们个个都是绝世美女啊。”
说到这里,刘季狠狠地咽了一大口口水,满脸羡慕。
项梁见状,眉头稍微皱起,干咳两声。刘季赶忙说:
“那个,秦皇赢政同时征调黔首建万里长城,修千里驰道,为自己营建陵墓,还发兵攻打百越,千里迢迢,艨艟摇摇,物资转运,民夫强征,赋税徬役压身,天下骚动,黔首们苦不堪言。”
“嬴政可谓是夏桀,商纣,周幽不如的昏暴之君。这样的暴政,如何能长久?他还幻想传位于万世,依我看啊,哼,能传二世就已经是天帝仁慈。”
“言之有理。我们现在就静观其变。估计天要变色,娘要嫁人的时间不会太久。”
说罢,项梁将酒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