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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出了三月,天气渐渐好起来,李夫子突然收到家中传书,大儿子定亲那户人家出了些变故,希望月底成婚,他这个做父亲的自然得在场,纪母许了他长假,又包了一百两银票并遣了府中马车送他回去。李夫子感激涕零,承诺等儿子亲事一结束立马赶回来。
纪云舒看着李夫子留下堆积成小山的课业,不知何时才能完成,心道说不好夫子回家一趟就不想回来了。
这厢课业堆积如山,那边前院又多了个常驻的师父。原本岑裕上二休三,在定国公住的少,得了闲就会家去。但李夫子一走,纪母便和他商量改成上五休一,为了方便还在前院专门收拾了一处给他。纪云舒连着见了岑裕四日,那面色越来越黑,眼见太阳西落,他还直直站在一边,手里捏了小根细竹条,见她扎马步不稳就往腿上抽。
“下盘稳住,腿不要抖,背直起来。”
纪云舒咬了咬牙,很想抢了竹条抽回去,却迫于这是纪母的授意,有心无胆,别看纪母每次见着她都疼爱非常的模样,吩咐底下的人却是棍棒底下出人才,李夫子那里也送了一块光亮结实的戒尺过去,不过一直没用上罢了。
好不容易熬到雪羽过来接她,纪云舒双腿已经快站不住,只得靠在小丫头身上,让她扶了回去。吩咐小厨房的人晚些准备膳食,纪云舒让人把热水抬了进去,雪羽拿了准备好的药包,倒入木桶混匀,才来伺候瘫在床上的纪云舒更衣。
才脱了外面的衣裤,小丫头便红了眼,轻轻脱去沾了血的白色里裤,又拿干净的帕子擦去她腿上的血迹,嘴里恨恨道:“这杀头的奴才,下手这般狠,明日我便去告诉马婆婆,让夫人把他赶出去。”
纪云舒半坐起来,看着腿上一条条的血印也有些吃惊,约莫是之前站的太久,气血不通也没感觉多疼,这会儿看着腿上可怖的血印,才觉得腿上又酸又疼,难受极了。
她眉头皱了起来,那岑师父不该这般没轻重才是。
她却是不知道,岑裕早些年是个愣头青,热衷于混迹江湖,整日里打打杀杀没几天安稳的,熬到三十出头厌倦了江湖才在京城落了户,娶了城西的豆腐西施,突然开了窍,恨不得把妻子捧上天。但又怕妻子年轻貌美勾了别人家去厮混,好在定国公府之前是上二休三的轻松活儿,他每每教完便赶回去守着如花似玉的妻子,倒也安心。
但这回改了时间,他置的院子在城外十里坡,来回赶不及,住在定国公府便想着左邻右舍对他妻子都不怀好意,越想越钻不出来,恨不得马上辞了这边家去,偏又舍不得纪家给的高额薪俸,纠结非常,他心性本就不沉稳,又不是个妥帖的人,哪怕知道纪云舒年纪尚小,此事和她也没干系,还是憋不住在她身上撒了些气。
纪云舒依稀记得原身的武教习不是这位,不知是不是因为她来了以后和原身并不完全相同才引发这起蝴蝶效应,但无论如何这岑师父是要不得了,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恐怕还没学成先伤了底子。
第二天再去见岑师父,纪云舒也没露出异色,只是在腿上的伤药外又加了一层细棉布缝制的护腿,不过这回岑裕想着马上就能回家,心情不错,非但没抽她还提前了半个时辰让她回去。
纪云舒惊讶片刻就回过了神,恭恭敬敬冲着他抱拳,道:“岑师父再见。”
岑裕马马虎虎挥了挥手,便转身往住处走,忙着收拾东西回家去了,是以他没看到身后小小的少年望向他的目光,渐渐沉了下去,如同一潭深水,平静却深不见底。
纪云舒收回目光也离开了院子,心里慢慢计算着,以后是不必再见了,这人或许有些出色的本事,但却不是个能为人师的,她自认为作为弟子该做的都做了,这个师父既然做不好,也不必继续相看两生厌了,不过时间不多,她必须在这两天搞定纪母。
虽说是休息,纪云舒也习惯性早起,打了一套拳,回来洗漱吃了早点,又练了两篇大字,温了会儿书,才换了衣服往正院去。算着陪纪母说说话,再一起吃过午饭,晚些寻个话头把这事提一提,到时候就是耍赖也得把这个武教习换了。
到了正院却发现纪母却不在屋子里,院里的丫鬟告诉她,纪母带着马婆婆去小花园了。纪云舒便带着雪羽又往小花园去,还没看见人,便听到了纪母的声音,懒洋洋的,又带了几分莫名的兴致。
“马嬷嬷,你说李夫子这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我要不要趁机给舒儿再请个武教习,免得他等了惰性,等李夫子回来再送走便是,又免了他来说我心狠又不白白浪费了这段时间。”
纪云舒脚下一顿,面皮忍不住一抖。
那厢马嬷嬷似乎也被惊了一下,好一会儿才说话,“夫人切莫如此,小侯爷年纪尚小,哪里需要逼得那么紧,何况小侯爷懂事,松涛苑来话说了,小侯爷每日的课业都没落下。”
纪母还不罢休,又道:“慈母多败儿,我怕我这般最后还是害了他,我看我还是……”
马嬷嬷有些忍不得,顾不得尊卑打断她,“夫人!小侯爷还在长身体,再狠狠折腾,只怕反而得不了好。”
纪母这才作罢,语气隐隐有些失望,“好吧,听嬷嬷的便是。”
两人又说起府里的其他事,纪云舒听了一会儿才带着雪羽慢慢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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