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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眉庄像是被火灼烧了一下,心里很有些不舒服,但是她根本来不及理会盛清芬这种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小情绪,忙着和庄夫人见礼,把张芸英和汤姆介绍给众人。
见到张芸英,庄夫人的眼神一闪,她知道张静江和孙中山密切的关系。对于广州的新党,盛公馆的立场目前还不是很明确,但若只是作为商家之间的来往却也没有必要忌惮什么。以前张静江为了打通中法之间的商路,还曾经写信给盛宣怀求取帮助,两家也少不了联系的,后来张静江到上海来兴办银行,办典当,□□券公司……成为上海滩叱咤风云的一方人物,盛宣怀即使是碍于政治上的分歧不能与之过多接触,但商业上的来往和私交却也是有的。
只是这么重要的人物竟然与盛世宁情谊深厚,看眉庄与张静江女儿的关系这么亲密,显然两家私交相当不错,看来盛世宁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啊!
“现在宴会还早,我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们最烦和我们这些老太太唠叨了,不如先去内院里玩玩,”庄夫人亲热地拉着张芸英和眉庄,招来一个女仆,让她带着小姐们去老七盛爱颐的小洋楼。
那女仆算是在盛氏这样的大家风范里熏陶出来的,眼色、规矩教的不错,只是周围人太多,对盛家姐妹也不熟悉,见庄夫人重视眉庄,直接先到她们面前招呼,却把近处的盛清芬给错漏在身后。
盛清芬紧紧捏住手中的锦帕,一阵用力,咬着牙把心中升腾起的怒火和怨恨深深压进心里。
从来没有过一次,如同今天此刻让她感到屈辱!
她终于明白母亲对父亲的怨怼是从哪里来的——凭什么?一个小妾的女儿却能够得到比正室更大的尊崇和风光!为什么?同是盛世宁的女儿,她有什么地方比不上盛眉庄,却连亲戚家的下人也对她狗眼看人低!
她不平,她委屈。
然而她什么也没说,垂着头走在人群身后,越发显得孤零单薄,楚楚生怜。
盛眉庄自认自己不是一个长袖善舞、圆滑伶俐的人,如果是的话,上辈子她也不会和未婚夫的关系僵持到无法收拾的地步。也许是上辈子在大山里待得久了,骨子里有着一种难以磨灭的孤拗,有些事情认定了她就再也不会去改变。和嫡母嫡妹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好,她也从来不想屈就自己去弥补这种关系。
此刻感受到盛清芬身上散发出的凄清可怜,她只是回头瞧了一眼,挥手让女仆转身去招呼清芬,接着便视若无睹一般往前走。
既然盛清芬没有想到和她说话,她也一点不想去和她接触。倒是张芸英好奇道:“这就是你那个妹妹,长得挺乖巧的,就是一副受欺负的样子……难道庄夫人对她不好?不对,她眼睛总瞟着你干什么,你又没对她做什么!”
盛眉庄被她逗得一笑,转眼便看到盛清芬更加哀怨的眼神,于是张芸英了悟,赶紧闭口。
在盛爱颐的小洋楼前,盛清芬终于跟上来,走到眉庄的面前怯生生地叫了一声“姐姐”,眉庄也就拉着她的手,并肩一起走进了小洋楼。
盛爱颐是庄夫人心尖子上的爱女,住的地方中西合璧,堪称精巧绝伦,只不过在看惯了古今中外建筑的眉庄眼里,给她印象最深的却是那些在沙发上、欧式高背椅上、在珐琅灯座边或坐或立的少女们。这些闺阁小姐大都穿着旗袍,东方柔媚、鲜艳却不张扬的锦缎与美得毫无收敛的欧式风范奇妙地结合,居然有着独特的美感,使得从来不对旗袍感冒的眉庄此时竟有着眼前一亮的感觉。
在眉庄的上辈子,旗袍沦为礼仪小姐的制服,当时的时风也更加崇尚汉服,所以眉庄很少关注旗袍,如今却觉得能够让当时标榜“除了一张脸是东方的,其他都是西方的”国母宋美龄也为之倾倒的旗袍,确实有着能够风靡东西方的魅力。
盛爱颐已经二十出头,因为母亲疼爱,不舍出嫁也就更加挑剔,至今未有合适对象。不过作为未婚女,她自然不能出头露面到大厅里和母亲迎宾去,所以留在闺房招待自己的小伙伴们。
在盛爱颐的座上,那些闺阁小姐们无一不是有着傲人的家世背景,仅只聂其壁一位便足可称道,她是曾国藩的外孙女,清末上海道台的女儿。聂其壁正在和盛爱颐的外甥周仁谈恋爱,所以最近也常到盛公馆来。
盛清芬听着盛爱颐的介绍,只觉得眼睛不够用了,心里有些诚惶诚恐,盛氏姐妹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盛公馆的远亲身份,否则哪有资格结交这些小姐,以前舅舅是督军府的秘书长,姆妈很以为傲,有些不把失去盛宣怀的盛公馆看在眼里,却是大谬特谬。这些年里,舅舅家里宾客满盈的时候,舅妈张氏却何曾为他们引荐过上层社会的社交圈?
她下意识地捏着旗袍的下摆,看到衣服上的折痕心中更加窘迫,忽然一股浓郁的香水味扑面而来,一个娇俏的身影快步而来,拉住她身旁的眉庄一阵大叫,“好漂亮的裙子!全上海都没见过你这样的,估计就是西洋的时尚界也不见得有的!”
顷刻间眉庄便成为了全场的焦点,说话的正是聂其壁,也是这些闺阁小姐当中唯一穿着西洋裙的女孩。见到她这样急吼吼的样子,便有熟稔的女孩子笑话她,“就你喜欢西式的东西,难道还能把西洋的时尚界都看过了不曾?”
“那你可是说错了,她的眼光还算厉害!”张芸英得意洋洋地开口,“我身边这位,家里开着全美最大的成衣公司,现在上海甚至全美最流行的西洋服装款式可都是从她家那儿来的!就这么一件时新的可没什么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