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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话，那天从莱伊那边得知她需要接下保护松田警官的任务时，她简直不敢相信。
到底是谁在安排这个任务？
从琴酒事件开始，她就觉得蹊跷，这次令人匪夷所思的任务更是让她警惕心拉满。
路面被雨水打得湿润光亮，路上行人打起各色的伞面。
他们和贺泽律师在警视厅见面。
贺泽律师身上黑色的西装浸了一些雨水，斑斑驳驳的。他露出一个轻淡的笑：“托一个前辈的福，险胜。”
莱伊就站在贺泽朔也旁边，他的目光掠过面前的三人，像飞鸟掠过水面。
“松田警官，谢谢你的费心。”贺泽律师伸出手。
松田阵平握上他的手，轻松地笑了一声：“职责所在。”
山岸被杀案中，嫌疑人富永直和几次缄默，最后关头却招供是自己杀了山岸——这个翻转被证明是因为警方在审讯时使用了逼供的手段。
这些天贺泽律师收集的资料给富永直和提供了不在场证明，从炸弹案中得到的证据更是指向凶手另有其人。
“警方的逼供造成了误判，想必记者已经在外面等了，”贺泽律师披上大衣外套，转头对莱伊说道，“等富永直和出来的时候，他们恐怕会一窝蜂拥上来，请务必保护好他。”
莱伊应了一声。
“需要我的帮忙吗？诸星一个人恐怕管不过来你们两个人。”黑川佑提议道。
贺泽律师微笑着看向她，视线在她和松田阵平之间转了个圈：“不必了。”
一只乌鸦落在警视厅的楼顶，铅灰的天空下盘旋了一声响亮的鸦鸣。
富永直和在渡边组的地位不上不下，是一个三代团的若头，他被误判这事自然也受到了不少关注。他并不高，被身形高大的莱伊护着走出来的时候，几乎被罩在莱伊的阴影里。
“富永先生，请问审讯您的警察对您使用了什么手段，方便透露吗？”
“为什么在此之前并没有坦白，您原来的准备是蒙受冤屈担下这个罪名吗？”
莱伊把富永直和拉近了一些，手臂护在他身前，锐利的绿眸扫过蜂拥而来的记者们。
“贺泽律师，请问您对此次警方的所作所为有什么看法？”
“上次您也揭露了警方的违法搜查和故意栽赃，请问您会担心遭到警方的报复吗？”
陪着被释放的富永直和一起出来的贺泽朔也黑色风衣里面是律师西装，西装领子上别着金色的天平葵花章。
他声音平淡：“请让一下，谢谢。”
有人朝贺泽律师的方向拥挤了一下，后面的记者找到了机会，趁机把话筒递了上来。
莱伊眼疾手快地把贺泽律师往他这边一拽。
正在这时，一直被护住的富永直和忽然趁机用力挣脱，不管不顾地冲向人群。
人群中传出惊叫。
那个小个子的中年男人用上了毕生的力气，像一条鱼一样窜入人群中，一头撞在了警视厅的建筑墙角上。
贴着淡灰色瓷砖的大楼墙柱上染了鲜艳的颜色，浓稠而滚烫的液体顺着瓷砖流了下来。
小个子男人在众人的尖叫和赶过去的脚步声中没了动静，安心地顺着东京警视厅的墙柱滑坐了下来。
他死了，死于八月三十号一个下着蒙蒙细雨的下午，全世界都将看到他的死亡。
“至于富永直和先生为什么选择在洗清冤屈后当着记者和警察的面在警视厅门口自杀，这点仍在调查中，”记者冷静地报道着，“可以确定的是，警视厅难辞其咎。”
雨渐渐停了，乌鸦吵嚷的咒语在铅灰色的天空下余音袅袅。
莱伊一头黑色长发安静地落在肩背上，他沉默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安全出口的楼梯间内。
那个身穿黑色风衣戴着天平葵花章的年轻男人，在寂静无人的楼梯间里，手捂着脸无力地跪了下去，像汉谟拉比放下了手中的法典一样。
莱伊收回眼神，布满了阴翳的绿眸中沉沉的，他睫毛一扇，幽暗的瞳色中像惊散飞鸟一样划过阴影。
他靠在墙边，双手抄在口袋里，喉结动了动，微不可察地叹了一口气。
“贺泽呢？”气喘吁吁赶过来的银发女人问他。
莱伊扬了扬下巴，面色冷淡地指向楼梯间。
黑川佑走进楼梯间。
和她一起赶来的松田和萩原却很默契地没有进去，和莱伊一起在外面沉默着。
“贺泽。”她走到他面前。
他里面穿着的西装上还有雨点的斑驳痕迹，像是鲜血溅落的圆点，他低垂着头，抬起手。
她抓住他的手，慢慢蹲下去。
她看见他在哭，像淡淡的雨水痕迹。
“黑川，”贺泽朔也跪在地上，抓着她的手，声音沙哑地开口，“我会恨很多东西。”
她的嘴唇颤抖着，不知道说什么：“我也会。”
恨这个世界，恨诡诈的人心，恨虚设的法律，恨落在局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