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zi阿叽提示您:看后求收藏(迦南小说网https://www.jnweishang.com),接着再看更方便。
“是我害你……”柳直没有避开他的追问,只是仰面长叹,“是我算错了一步,害你不能再见到爹娘。”
景年一听,眉毛都塌了,眼看着就要哭。
“伯父,你说过带我找见爹娘!”
“我说过。”柳直使暗劲,掐着自己的手心。
“我想我阿爹……阿娘……”景年的泪珠子啪嗒啪嗒地掉下来,却不像在埋怨谁,只是一味地揉着眼睛,“可我记不起他们模样,我不晓得他们叫甚么,他们也不要我了!军爷又要杀我,我没有家了……”
“若没好办法,待我再振旗鼓,为兄弟们报了仇、拿回神物,我再送你回家。”
“报仇?”景年抬头看他,眉毛倒撇成八字,眼泪还没抹干净。
柳直自觉说漏嘴,却不肯再改。
“……罢了!我不想再瞒你……他们回不来了。方才混战一番,我等不敌禁卫军弓手,兄弟们一下折了二十六个……官府尚在搜寻我们,怕是要想法子将我们斩尽杀绝。”
“伯父,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们乃是中原兄弟会,”他说,“我们是刺客。”
“刺客是做甚么的?”
“我们要除掉大奸蔡京、童贯极其党羽张邦昌,夺回蔡京老匹夫手上的神物金匕首,匡正世道,力保太平。”
“伯父行的是好事,为何屡屡受阻……禁卫军何故要杀伯父?”
“为人臣子,居庙堂之高,不见万民疾苦;放旷我辈,处江湖之远,但闻大厦将倾。”柳直长叹,“掌权者不顾生民辛苦,我们便要替天行道、伐其枝叶。他们手眼通天,自命不凡,怎会坐以待毙——这便处处先发制人,以绝后患。”
景年把眼泪胡乱抹了几把,琢磨了多半会,忽然道:“我懂了……”
“你懂了甚么,且说与我听听?”柳直讶异。
“权臣之道,是要百姓安宁、无人作乱,方能巩定皇室、永享荣华,继而家国长在、社稷永固……”景年口中吐出一个个陌生的字眼,尚带着泪花的眼睛里闪烁着认真的神色,“而伯父之道,乃是摒剔欺辱、抹奸除恶,要天下不必为生计为吃食担惊受怕,亦不必被视作犬毛草芥,见得万民安居乐业,乃止。”
柳直大惊失色,不由得后退一步,审视着眼底下刚刚哭罢的孩子。
“伯父?我说错话了吗?”
“不……你说得比我要好。你小小年纪,从哪里学得这么些个话?”
“景年平日偶尔听人言语。可词句无非模仿旁人,伯父惯行之道,俱是我亲眼得见!”
“你可知这番话真不像个孩子所言?你才多大?你……你可还有甚么想说的?”
“伯父,假使天下刑罚严苛、百姓民不聊生,依伯父之道,该当如何?”景年仰起脸来。
“便破除沉疴,收敛权贵,使百姓重归自由。”
“那若是人们见利忘义、聚祸一方,几能倾覆社稷,又该当如何?”
“便颁行律法,教化生民,勒止暴行,直到市井安定。”
“这么看来,兄弟会同禁卫军只不过是两条道……伯父,咱们日后当真只能打打杀杀,不能有两全的法子么?”
柳直与景年对视,他死死地盯着他的双眼,想在里面搜寻出什么能够佐证景年真实年龄的证据。
可他找不出,那孩子的眼里除了还没消散的悲伤,只有发自肺腑的疑惑,单纯地令人生畏。
“你啊,”他心事重重,深吸气道,“当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这法子,日后也许会有,但在这片大权只手遮天的中原大地,柳直尚不能看到它出现的苗头。
倘若……
他脑中浮现了一个荒唐的想法。
倘若将这希望,寄寓在他身上……
·
天上的闷雷凶兽般低吼,嗓音在天地之间滚动,站在院子里的二人不约而同地抬头仰望云层。云缝里丝丝缕缕的闪电把各处映亮,又转瞬熄灭,一阵风吹过院落外面的野树林,景年感到贴着身子的衣服忽然间揭下去了,闷热的气息一卷而空,有些凉骨头的夏风把他身上藏的汗吹得发冰。他不禁迎着风打了个喷嚏。
“快些回去,莫着凉。我去看看添翼,你看好孔家小子,不要教他乱跑。”
“哎!”
柳直便拿脚往院子一旁的屋子走。
原本因兄弟会折损人马而沉重的心思,不知怎的,叫景年那脆生生的答应给挑得敞亮了些。
他要与孔飞好好讲讲自己的念头,也要把这些年来的自省一并倾诉出来。
三年前,他没了八十七个兄弟,今夜,他又没了二十六个兄弟。他痛归痛,却清楚这笔账不能单单算在禁卫军头上。
一气的复仇,使这种厮杀永无止境,可未来兴许只会有更多……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