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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离京后,若无能与我联络,莫要惊慌,有秋月在,她会将你护得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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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年吾徒,我于匿身之地养护新柳一棵,虽尚稚嫩,想来不久便可茁壮勃勃,成作大材。
特附其叶一片,我瞧着好,你也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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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乙未四月初四李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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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至此处,手中信笺层隙内果真掉出一片柳叶来。
景年搁下信,拈起那片梗已有些萎蔫的叶子,蔫软的叶头依依不舍地离开桌面,搭在他的手指上。
——已经蔫成这样了……
伯父要拿柳叶给他看,却忘了这叶子一旦离落梢头,很快便会缺水萎靡。
离了树的叶子还怎样茁壮勃勃?
岂非春风吹过,便会化作枯叶烂泥,销声匿迹了?
天已经开始黑了,屋里灯光渐亮,手中的叶片与他带着黑眼圈的脸庞一起被映得昏黄。
景年忽然觉得,这片柳叶像极了自己。
零落孤独,毫无生气;萎靡不振,哪里好看?
然而稍一寻思,少年慢慢停下捻搓树叶的手,松开有些发皱的叶梗,将目光重新洒回信笺最后一页。
“老柳……护新柳……”
他又看向躺在案上萎蔫不振的叶片,忽然醍醐灌顶,懂了伯父的心思。
并非是新柳之叶,而是新柳之柳。
叶子会逐一凋零,新柳却在凋零之中日渐茁壮。
这才是伯父想要讲的道理……
这才是伯父眼中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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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现在是何种模样?
景年看向案几旁侧的盆架,上面立了块方形铜镜。
镜中的自己满面疲惫,眼神怯懦畏缩,双肩塌落,腰身微驼。
明明是十七岁的年纪,却硬生生萎靡出一副落魄相来。
他努力挺起腰身,才发觉三个月的禁足生活已令他周身乏力,连长久坐直身子都嫌累些,如何也看不出少年郎君当有的意气之态。
这便是现在的他么?
伯父挂念的、师兄保护的、大夫救助的,乃至于大哥憎恶的,就是这样的张景年么?
他长叹一声,镜中的自己又衰颓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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笃笃的敲门声在脑后响起,景年一惊,立即在桌上胡乱一抓,抓过一条毡布盖住信纸,扬声问道:“谁!”
“郎君,夫人今日命小的们买来热乎点心,教小的们给郎君每样各送来一份尝尝。”
“呼……好,你开门罢。”
那门口的锁链便咔咔作响,片刻后,两名小僮便托着三个黑漆茶盘进来,给他过目。
“荷花一品酥?”景年看着托盘上各式香气扑鼻的糕点端进来,忽地在意起来,“这酥只有洛阳卖,你们怎么弄到的?”
“郎君有所不知,咱们京城老早也时兴起这些样式来啦,比洛阳的还要贵些呢!”
他便伸手去拿那块荷花酥,又将手缩回来,不肯碰了。
“你们有得吃没有?”
“有有有!郎君,夫人给我们每人都留了两个呢!”
“那你且将这荷花酥拿去给小蘅娘子吃,我不要。”
“咦……”小僮诧异道,“郎君不喜欢么?那小的们下次便不买了……”
“只是今天无甚兴致,吃不下。”
那小僮便又应了一声,把点心茶叶一一摆好,便端着荷花酥退出屋子,往还在陪夫人说话儿的裴蘅小娘子那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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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门声息止,景年送走门外晃动的人影,默默坐回摆满点心的案前。
三个茶盘上,唯有原先摆着荷花一品酥的地方是个拳头大的空缺,漆盘上遗落着零星脆渣。
若不是知道将它赠与了旁人,仿佛就像是刚被哪个贪嘴的取走吃了一般。
……
被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