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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算客卿和某些身份隐蔽的不记名供奉,摆在白帝城明面上的数百位谱牒修士,被郑居中一分为二,分给了两位嫡传弟子。
意味着傅噤和顾璨分别创建的两座宗门,即将均摊这份郑居中积攒了三千年之久的雄厚家底。
更意味着本就已经羽翼渐丰的顾璨,会一跃成为浩然某洲极有话语权的煊赫人物。
刘羡阳以心声问道:“白帝城在这个节骨眼上分家,这是不是说,你等于被默认为郑先生的关门弟子了?”
顾璨摇摇头,十分笃定道:“我肯定不是师父的关门弟子。”
刘羡阳好奇问道:“白城主是偏心你多些,还是偏心首徒傅噤更多?”
陈平安翻了个白眼。
刘羡阳怒道:“干嘛,当大哥的,关心一下自己的小弟,也有错啦?!”
陈平安抬了抬下巴,“继续继续。”
顾璨抿了一口酒水,缓缓说道:“谈不上偏心谁,此次切割家产,我跟傅噤各有优劣。修士,从数量到境界,师父早就计算很精准了。除了韩俏色加入我的宗门,整座金翠城也会并入我所在宗门,两位仙人境。柳赤诚和琉璃阁则跟随傅噤,有个藏头藏尾身份不明的飞升境修士,是白帝城的首席供奉,此人会为宗主傅噤护道。”
蛮荒天下那座金翠城,城主是道号鸳湖的女仙清嘉。
她拥有‘水炼’、‘蕉叶’在内的一大堆高品法袍。
而金翠城本身,就是一棵可让财源滚滚来的摇钱树。
朱敛从清风城许氏手上,拐跑了一座狐国。
郑居中是在蛮荒天下,搬迁了整座金翠城。
这就叫同行。
“其余玉璞境和地仙修士,没什么可说的。师父认定他们成就有限。”
“我唯一觉得比较遗憾的地方,还是两次开口,都没能从师父那边,讨要来一个在白帝城籍籍无名的女修,她境界一般,表面上就只是个大道停滞不前的玉璞境,但是她身份特殊,有她没她,一座门派,差别不小。”
刘羡阳啧啧称奇,羡慕不已,端起酒碗,“这家产分的,可算史无前例了,我听了就要流口水。必须喝酒压压惊。”
陈平安笑问道:“她身上有某种天赋神通?”
顾璨点头道:“类似跟在杜山阴身边那个叫汲清的侍女。”
陈平安瞬间了然,替顾璨惋惜道:“这就必须感到遗憾了。”
刘羡阳啧啧道:“见钱眼开,死性不改。”
世间雪花钱的两枚祖钱,自然是被皑皑洲刘氏珍藏,毕竟刘氏祖上就是靠这条矿脉发家的,至于有无大道显化为人身,始终没有任何传闻,如果有,又是以什么形貌姿态现世,都是谜。按照当初白发童子泄露给陈平安的内幕,世间祖钱都是成双成对的,这就意味着人间,还有与长命和汲清她们一样的存在。
刘羡阳问道:“真不喝点?”
陈平安摇头道:“一两壶仙酿那点灵气,毛毛雨,解不了人身天地大旱之渴。”
刘羡阳皱眉道:“这么夸张?”
陈平安说道:“没事,回到山上,慢慢修养就是了,找补得回来。”
挨了一记飞升境圆满鬼物倾力一击的杀手锏术法,即便早有防备,还是让陈平安有点遭不住。
不在皮肉之苦体魄之痛,甚至不在魂魄激荡带来的那份天地气象紊乱,需要陈平安去小心翼翼调和,耗费心神无数。
真正麻烦的,是这一记用心险恶的闷棍,打得陈平安一把笼中雀差点“泄气”,就像黄河洞天被白也一剑捅破个窟窿。
这让陈平安心有余悸,后怕不已。如此飞来横祸,关键是连仇家的名字、道号、师传来历都不清楚,陈平安恨得牙痒痒,他倒是想要故作豪迈姿态,在桌上喝几碗酒,让刘羡阳和顾璨略微宽心,就怕一边喝酒一边吐血。要不是功德不够,不足以支撑他远游酆都冥府地界,陈平安真想带着小陌和谢狗一起走趟阴间,刨地三尺,也要将那头鬼物揪出来,十四境候补?老子走到你跟前,让你杀杀看!
不过陈平安心知肚明,这头鬼物,既然敢如此行事,不但难杀,更难找。
不愿多说这些烦心事,陈平安岔开话题,望向顾璨,笑道:“那位龙伯兄呢?”
顾璨说道:“不知所踪,柴伯符就没在名单上,不知道被师父丢到哪里去了。”
也是个妙人,到了白帝城修行,柴伯符跌境就跟吃家常饭差不多。难怪陈平安会问起此人,半个同道?
陈平安问道:“听说你收了个学生?”
顾璨破天荒有些难为情。
扶摇洲有个玉璞境野修,他叫黄花神,因为一件小事,结果被顾璨一路纠缠了两年多。
他打不过术法驳杂的顾璨,当时的顾璨也杀不掉他。
顾璨耐心极好,就一直如影随形,专门恶心对方,搞得他们就像一双爱恨纠缠的痴男怨女。
到后来黄花神可谓悲愤欲绝,你倒是让老子吃顿安稳饭、拉个清净屎啊?
最后实在是没法子了,黄花神只好认输服软,算是与顾璨认了个错。顾璨却说他不够诚心诚意,不作数,我们继续讲道理。
黄花神差点当场道心崩溃。
再后来,黄花神就跟在顾璨身边,执弟子礼。摇身一变,一改以往脾性,变得行事说话,十分端重了。
也算一桩山上趣闻。
对好酒之人而言,酒是可解千愁的忘忧物,酒是能让人想入非非立地成佛的般若汤。
刘羡阳难得聊起自己在醇儒陈氏求学时的光阴,说起了昔年同窗。说记得某年上巳春游的前一天,有同舍的俩穷光蛋,出身其实不差,书香门第,家教严,认为做学问是苦事,不愿多给他们钱,要想跟家族额外要钱,只能是买书。以至于俩豪门弟子时常自嘲,十六岁之前都没穿过绸衣。他们这天打算煮几个鸡蛋当食物,烧开了水,因为不知需要多久才能煮熟,便用筷子戳破其中一个,还没熟,便再等着。把当时返回学舍的刘羡阳给看乐了,一人说百无一用是书生,一人说无过于此。
后来这两个人,一个著书,成了历史地理学派的大家,一个成了南婆娑洲很著名的计然家。
跟越喝越闷的陈平安不一样,刘羡阳只要敞开了喝酒,就管不住嘴巴,二两酒能喝出两斤酒的嗓门和气魄。
陈平安突然起身道:“我去门外见个朋友,你们继续喝你们的。”
开了门,天边火烧云,晚霞映照里,是一位穿素色马面裙的妙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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