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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刻路上这两位,都是五陵郡走出去的年轻一辈,悠然和南山,也都是赶赴五彩天下的三千道官之一,双方虽然出身于敌对宗门,但是他们却是同年同月同日生,就连时辰都毫厘不差,这等天作之合,以至于地肺山和采收山的两拨道官们,如今人心都有些微妙变化。
其实王原箓和戚鼓是很想一起走趟五彩天下的,只是浩然天下文庙制定的规矩摆在那边,双方境界都超过了门槛,想去去不了。
在山上道官眼中,这个五陵郡就是个聚宝盆,神仙窝。
在数座天下眼里,更是一个可与浩然天下骊珠洞天媲美的金玉道场。
既有躺在祖辈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纨绔子弟,也有“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的五陵子弟,不惜死于边庭,更有一掷千金急人之难,豪侠任气的年轻游侠。
反正都是名动天下的五陵少年。
可是在王原箓和戚鼓眼中,就只是家乡。
有钱人很有钱,穷人也会穷得揭不开锅,各活各的。
离离原上草,官道上鲜衣怒马,尘土飞扬,来了一拨金鞍玉勒富贵客。
这拨骑乘骏马出游的,都是一些年轻面孔的男女,佩剑背弓,骑马寻花,风流豪迈,意气相倾,满身凌厉之气。
那道士恰恰相反,畏畏缩缩,贼眉鼠眼的,满是鄙琐局蹐之态。
王原箓赶紧挪步,不与对方争道,主动躲避那些极为雄健神异的高头骏马,戚鼓只得跟着站在道旁,等到那拨王孙子弟策马远去后,戚鼓抬手挥了挥尘土,一只手习惯性掏了掏裤裆,笑道:“只说皮囊卖相,确实得看种好不好,咱俩就都不济事,吃了大亏,所以将来娶媳妇,一定要找好看的。”
王原箓不搭话,沉默片刻,说道:“掏裤裆这个习惯,能改就改了吧,被女子看到了,至少好感减半。”
戚鼓笑道:“家伙什太大,摆不正位置。”
王原箓说道:“怎么每次放水,都是你先提裤腰带。”
戚鼓哑口无言。你跟我较这个劲作甚?
两人路过一处道旁行亭,里边有一帮赌鬼在里边掷骰子,戚鼓搓搓手,王原箓斜眼一瞥。
戚鼓嘿嘿而笑,“放心,老规矩,既然跟你保证过了,肯定说到做到。今儿就算了,先送你回家。”
戚鼓打小就有个毛病,嗜赌如命。
后来认识了王原箓,成了朋友,拍胸脯保证,以后跟我混,保证缺啥有啥。
结果戚鼓曾经因为赌钱,在青神王朝京城和辘州,先后吃过两次大亏。
刚好两次都是王原箓匆忙闻讯赶去,帮忙摆平的,所谓“摆平”,很简单,就是我王原箓拿钱摆不平的事情,就拿命摆平。
两次救出戚鼓,杀出一条血路。
甚至可以说王原箓之所以成为米贼一脉的道士,都是拜戚鼓所赐。
不过那些年,王原箓至多与戚鼓埋怨一句,跟着大哥混,三天饿九顿。
王原箓的想法,很简单朴素,答应跟你做朋友,是我自己的选择,既然做了朋友,就得有朋友的样子。
朋友不把我当朋友,那是我的眼光问题,没什么可抱怨的,吃过几次苦头,觉得遭不住了,分道扬镳就是了。
之后王原箓就给戚鼓定了一条规矩。
只要你在赌桌上边,不想着挣钱,随便你赌钱,几百几千两银子,甚至是那神仙钱都没事,没钱了,跟我借钱去赌都没问题。
但是只要你想着挣钱,哪怕只是几文钱的小打小闹,都别赌。不然以后我们就别做朋友了。
王原箓交朋友的唯一宗旨,就是不小气,有几个交心的朋友,这种人才值得结交。
戚鼓问道:“还是不打算捅破窗户纸?不与你哥哥摆明身份?”
王原箓无奈道:“怕啊。”
戚鼓闷闷道:“得怨我。”
如果王原箓不是米贼一脉的旁门道士,在青神王朝朝廷这边受箓,他哥哥一家,也算是一场“得道飞升,仙及鸡犬”了,不说什么泼天富贵,在这五陵郡立起门户来,开枝散叶,再传承几代香火,说不得就是一地郡望家族了。如今便不成了,被自己连累,王原箓的山上仇家实在太多。
王原箓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小日子有小日子的安稳,我大哥也有自己的命。”
戚鼓也只当是好友在安慰自己。
王原箓的亲哥,名叫王原福,丈人是个当地屠户,今儿手里拿着一副大肠和路边酒肆买来的一斤散酒,逛荡到了女婿家黄泥屋门口那边,臭着一张脸,见了出门迎接的女儿女婿,埋怨道:“我自倒灶,走了霉运,把个本该嫁给有钱门户当夫人的女儿,嫁给你这现世宝的烂穷鬼,历年以来,不知累了我多少,如今不知因我祖上积了甚么德,带掣你中了个道童身份,以后更有理由不做正事了,心肥了,以后又不知要开销我多少辛苦银子,莫不是上辈子欠你的,今世讨债来了,若有下辈子,千万记得还我。”
王原福弯腰低头,哪敢还嘴,瞥了眼酒壶,咽了口唾沫,确实嘴馋了。
不出意外,装了一斤散酒的酒壶,喝完了酒,老丈人还是要带回家去的。
那个被老丈人说成是被他“提掣”而来的道童身份,其实就是个道士候补,类似浩然天下的童生功名,有了这个身份,每三年就有一次参加县衙院试的机会,考中了,参加一府治所的授箓,才可以得到一个朝廷认可的正统道士身份。不过距离真正的“道官老爷”,还差一步,得等着补缺,有了实缺,不管是衙门当差,还是去了宫观,才算正儿八经的道官。
膀大粗圆的屠子,与好似那泼出去水的女儿说道: “去,把肠子煮了,再烫一壶酒来吃。”
王原福将老丈人领进屋子,走在稍后边,老丈人说话嗓门大,唾沫四溅的,王原福偷偷抬起袖子,擦了擦脸。
等到老丈人坐下了,王原福才抖了抖衣袍,轻轻落座,屠子用眼角余光打量一眼,穷讲究,真把自个儿当道官老爷了,只是念在那个道童的份上,才忍住没说出口,问道:“你那个常年不着家的弟弟呢?”
王原福苦笑道:“好久没个音讯了。”
老丈人嗤笑道:“家书都不晓得寄一封,白养了个弟弟,亏得他王原路还是个读过书识得字的,这些年是在外边混得多可怜,才会连一封书信的钱都舍不得花销。”
按照村子这边的祠堂族谱,是原字辈,名字里边都需要嵌个“原”字,其实王原箓的本名,是王原路。
王原福依旧不敢顶嘴。
在青冥天下,道官有五花八门的身份、头衔,不是只有练气士才可以成为道官,没有修行资质的凡俗夫子,只要通过官府考核,也能获得道士度牒,不过会授以不同的法箓,除了朝廷颁布的,也有世代相袭的,还有某些得道高真简选高徒,秘授符诀,张大门风。
像这个被老丈人横竖看不起的王原福,哪怕将来侥幸成为道官,多半依旧就像那浊流胥吏,不入清流品第,以后的升迁之路,也会相对狭窄,极有可能是被调派到一个僻远的小道观,或是在一些类似县衙宝诰司、酝酿局的清水衙门当闲差。但是对于出身贫寒、没跟没脚的王原福来说,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已经算是光耀门楣的事情了,是完全可以去村子祠堂里边烧香祭祖的。
就像弟弟王原箓,也是钻研道书律典小二十年,报考了多次,也未能考出个正式道官,主要还是五陵郡这边,道士度牒的名额有限,典型的僧多粥少,那些富贵子弟,自幼读书,又有明师传道授业,当然就有先天优势,而且擅长押题,毕竟有那律师头衔的主考官道士,如何出题,也是一门学问。再者也怪弟弟王原路心气太高,钻了牛角尖,一门心思要考取那家乡最大一座道观的威仪师,考中了,在“行走”历练几年,就有希望负责住持道观的科律仪轨,指示道官们的坐作进退之威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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