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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青枫把耳朵凑到他的嘴边，原本以为他会说出凶手的名字，不料却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
准确地说，是一个死人的名字。
叶青枫的脸色忽然间变了，他忽然间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望着那位老人。
叶青枫的眼神，仿佛看到了地狱里爬出来的鬼！
金玉章看了一眼惊慌失措的叶青枫，淡定地把耳朵附在老人的嘴边，双手紧紧地握住了他那双满是老茧的手。
老人浑浊的眼珠里忽然流出两行泪，嘴边依然在轻声地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金玉章轻声说道：“放心吧，他很好，小寒会照顾好他的！”
老人的嘴边露出一丝微笑，慢慢地合上了浑浊的双眼。
金玉章的泪却已经流下！
因为老人一直挂念的人竟然是白石！
霁寒霄身边那个温柔善良却又忠义赤勇的侍从白石。
那个在她穷途末路的时候让她搭上马车的白石，那个在她隐居海边的时候每天给她烤螃蟹的白石！
他一定是这位老人家的宝贝孙子，所以老人即使被刺穿了心脏依然吊着一口气在等待白石的归来。
他不想死，他还想看孙子最后一眼。
所以他才会不分昼夜地坐在名剑山庄门口，所以他才会被阳光照坏了眼睛，因为他一直一直在等自己的亲人回家。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白石却早已先他一步进了坟墓。
白石永远都不会回来了。
白石被叶青枫用一种无比草率的方式杀了。
叶青枫手上青筋暴起，他恨不得砍下自己这双手！
他越是敬佩这位老人，就越是痛恨自己！
这是叶青枫生平第一次后悔自己杀人。
这是叶青枫生平第一次因为杀人而感到痛苦。
他终于明白自己所杀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亲人和朋友，都有人在或远或近的地方等待着他们。
他终于明白自己所杀的每一个人，或许在自己心中如同草芥，却很有可能是别人心中无法替代的珍宝。
他终于明白霁寒霄当初为什么如此坚定地对他说：
“杀人偿命！”
因为白石不仅仅是霁寒霄的侍从，更是他的朋友和亲人！
叶青枫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他只觉得自己的手忽然被人紧紧握住，耳边传来金玉章温柔的声音：
“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吧！”
叶青枫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扑进金玉章怀里大哭起来。
叶重远曾对他说，男子汉流血不流泪，所以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流过泪。
直到今天他才发现，自己并非是个冷酷无情的人，只不过自己所有的感情都被深深地压抑在心中，无处发泄。
他忽然很感激金玉章。
因为她在他最痛苦的时候对他说，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她给了他一个可以宣泄情感的港湾，这是叶重远永远也不可能给他的东西。
金玉章确实也是这么想的，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
她心中很欣慰，她原以为叶青枫不过是个没有感情的工具。
她原以为叶青枫除了杀人什么都不会。
如今她才知道，自己印象里的叶青枫，和真实存在的叶青枫，差距有多么大。
她时常教育别人，成见是一座大山。
然而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好在，她和叶青枫之间的大山已经不见了。
或者说，这座大山从来都不存在，一切的一切不会是自己幻想出来的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