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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叔把茶杯放下,拘谨地坐在那,说:“村长,是这样的。俺们在外头找了个厂上班,厂里管吃管住,一个人一个月工资能有三千多呢。”
顾德发说:“那很好啊。是什么厂福利这么好?”
华叔说:“那厂名气可大嘞!村长你一定听过。宝融电子。厂子可大了,跟个公园似的,环境可好,俺们都很中意呢。”
华婶把茶杯捧在手里捂手,附和道:“是啊是啊,俺小姐妹和她老公也在那厂里上班,俺可喜欢呢。”
顾德发:“恭喜啊!”
“不过——”华叔忽然话锋一转,脸色凝重地看着顾德发,那眼神几近哀求。
顾德发喝了一口水,笑着说:“老华,俺们这么多年邻居了,你有难处就和俺说,俺能帮一定帮你。”
华叔咽了一下口水,说:“俺们体检都过了,可是厂里管人的那个说,要俺们提供那个什么什么证明来着。”
他想不起来了,朝自己的妻子求助。
华婶白他一眼,说:“是无犯罪证明。叫你记住记住还是记不住,气死人了!”
“哎,没念过书,咋记得住吗?对,就是那个无犯罪证明。村长,您看您能不能给俺们写一个啊?”
“你们要的是这个证明啊?”顾德发皱皱眉头,啧啧两声,故意装出犯了难的样子。
华叔华婶急了,忙问他这个证明怎么了,是不是不能开。
顾德发说:“不是不能开,而是现在开这个证明手续很复杂,要层层审批,没以前那么简单了。”
华婶一听,马上说:“村长,这个俺们懂。”说着从自己的布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打开塑料袋把里面一捆捆的红色钞票露出来。
顾德发一看见钞票就两眼发直。
他一边盯着钞票流口水,一边装腔作势地说:“你们这是做什么?为人民服务本来就是俺应该做的,你们这样搞的俺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华婶笑着说:“村长,您就收下吧,俺们只求快点办好,快点去厂里上班。”
顾德发假装勉为其难地说:“好吧好吧,看在俺们邻居一场的份上,俺就勉为其难收下吧。下次可不能这样了知道吗?”
“知道知道。”华叔华婶连连说是。
把一大袋子的钱往抽屉里一塞,顾德发打开桌子上的那台老爷电脑,开始办正事了。
电脑打字他刚学会,不是很熟练,十根手指永远无法有效地配合起来,打起字来永远都是两根食指在戳键盘。
噼噼啪啪一通戳,一份证明终于打好了。
打印出来再加盖上公章,他郑重其事地将这份宝贵的证明交到华叔华婶手里。
“老华,这下你们能安心了吧。”
华叔华婶捧着刚从打印机里出来、还热乎着的证明,感动得无与伦比。
“谢谢村长!谢谢啊!多谢了!”
俩夫妻不知道说了多少个谢谢,捧着这份证明开开心心地下楼去了。
顾德发在他们走后抽开抽屉,把那一袋子的钱全倒在了桌子上,一张一张地点了起来。
一共十捆,一捆一千,一共一万块钱整。
他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一天的工作也结束了,顾德发把这袋子钱装进自己的公文包里拎着就走,准备回家把钱交给儿子儿媳,让他们带孙子看病去。
顾家在村里算大户了,三层小洋楼,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搭了供孙子玩耍的滑滑梯和秋千,还停着一辆大红色的小轿车,这是去年他给儿媳买来接送孙子上下学的。儿子的车今天不在,应该上班去了。
刚踏进家门,儿媳拎着箱子风风火火地冲出来,身后老伴和孙子在哭。
顾德发往大门口一站,挡住儿媳的去路,一脸严肃地质问:“你干什么去?”
“爸!”谁知儿媳把箱子一扔,就这么在他面前跪下了,哭得撕心裂肺,把他搞得不知道怎么办了。
“什么事?说啊!到底怎么了啊!”
儿媳只管哭,顾德发憋着气,看着自己的老伴,问:“文娟她怎么了?为什么要走啊?”
“造孽!造孽啊!”老伴会的就只这两个字。
顾德发气不打一处来,拉起儿媳,厉声吼道:“哭什么哭!”
这一吼,吓得小孙子哭得越发厉害了。
顾德发顾及孙子的感受,竭力压了压怒火,好言好语地问儿媳:“文娟,告诉爸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爸爸会为你作主的。”
“爸爸!”儿媳哭得梨花带雨,“俺要离婚!俺要和晓忠离婚!”
顾德发一听脸色大变:“胡闹!孩子都这么大了,离什么婚啊?”
“爸,不是俺不要晓忠和小刚,是晓忠不要俺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顾德发急了。
“晓忠……晓忠他外面有女人!”
“啥!?这兔崽子!”顾德发傻眼了。
“爸,晓忠他根本没有拿钱给小刚看病,他把钱都拿走去养那个女人了!”
“啥!”顾德发两眼一黑,差点跌在地上。
儿媳反应快,立马扶住了他。
“文娟,那个畜生现在在哪里?”
“俺不知道,应该在镇上。”文娟抹了抹眼泪。
“这个你拿着,记住一定要藏好,别让那畜生拿了。”顾德发把一袋子钱交给了儿媳,自己则踉踉跄跄地进到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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