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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出了太阳，大雪初停，阳光落在白茫茫的积雪上，耀眼夺目。
盈梓裹着夹袄站在廊檐下，手上捧着个精致的汤婆子，鬓边簪着两朵红梅，娇俏可人，发间斜斜插着一根金镶红玉的步摇，行走间稳稳当当。
“主儿。”星灿拎着一块肉走了进来，“直郡王昨儿去外头打猎，猎到几只鹿，今儿给咱们主子爷送了一只过来。主子爷留了半只在大厨房，再让福晋将剩下半只给各个院里分了。”
她提着那块被草绳束缚着的鹿肉，双眼发亮，“主儿，您说的那烤肉可能烤鹿肉？”
“可以呀！”盈梓搓了搓手，指尖摩挲起热，“你说的有道理，拿去一旁一起腌了吧。不过鹿肉别加太多的香料，免得窜味儿。”
盈梓让人将上好的五花肉切成厚厚的片儿，再在里头加上绍兴黄酒，姜蒜水、酱油等调味料一并腌制，精放在雪地里一到两个时辰彻底入味。
此时的寝殿，福晋把玩着佛珠，耳边响起早上李氏请安时说的话，她看着桌上白花花的银子，笑意渐浓，“把这银子给李氏送回去。”
吉祥抱着银子立刻跑了出去。
吉书轻轻捶打着福晋的肩膀，“主子，李主儿这是想做什么？好端端的给您送了银子来，咱们寝殿也不缺她这一手的。”
“不过是听说爷让张起麟补了昨儿野山菌的亏空，她想着与爷站在一处，好让爷不生她的气。”福晋勾着唇角，拍了拍肩上吉书的手，“你且看着吧，李氏以为这次只是小打小闹，她这点儿眼界，终究是看不到远处的。”
“李主儿今日是想着走通您的路子，请您在主子爷面前替她说说好话，主子可要帮忙？”吉书心中痛快，李氏之前也的确失了规矩，就该让她没了恩宠才能知晓人心百态！
福晋只笑不语，指了指敛星斋的方向，“瓜尔佳氏这几日都在做什么？”
“星灿去大厨房拿了好些肉，说是明后两日敛星斋都不用了。具体用来做什么，奴婢倒是不知道。”
福晋点头，撑着眉心犯困，“且让她们自个儿斗去吧。你去将弘晖抱过来，今儿午睡我哄着他。”
吉书应声退下。
方嫫嫫是福晋的乳母，十五岁时由觉罗氏指婚嫁给了乌拉那拉氏府上的一个外院管事，可谁曾想那男人不是个长命的，成亲才过半年就死了。
婆家说方嫫嫫是个克夫的，将她赶了出去。
觉罗氏心疼她，让她回了府上伺候，还将她安排在自个儿女儿身边。
而后，方嫫嫫才发现自己怀了身孕。
想到夫家将她赶出了门，这孩子她自己生下来索性跟了她的姓，名为方治，如今帮着福晋管理外头的田庄铺子。
吉书出去后，方嫫嫫带着账册过来，“姑娘，这是上月田庄铺子的账册，等正月里，方治会将今年所有的收支给您送来。”
“这么快又是一年。”福晋温和道，“今儿府上田庄铺子的管事来清账，我自己的先放放，等我忙完了府上的事儿再说。”
福晋将银子给李氏送回去的消息盈梓立刻就知道了。
她原本躺在窗边榻上闭目养神，等着外头天色一暗就生了火堆烤肉。
一听说这事儿，盈梓蓦地睁了眼，“确定送回去的只有银子？里面可有夹杂旁的？”
星洄一脸为难，“主儿，那是用蓝布包裹着的，奴婢也不知里头除了银子还有没有旁的。福晋不收李主儿的银子，这是告诉后院所有人她不看好李主儿吗？”
“傻丫头。”万嫫嫫在窗边坐着针线活，闻言一言难尽的看着星洄，“我教了你这么久，你怎的还这般单纯？”
星洄帮着分线，“嫫嫫又打趣我。”
盈梓忍俊不禁，“这银子福晋决计不能收，不然便是落了她自个儿的名声。星洄，你觉得福晋待我如何？”
星洄脱口而出，“好似将您当成了亲妹妹。”
果然是简单！
这下连盈梓都颇为无语，“日后爷封了亲王，后院就可有两个侧福晋，你觉得谁最有可能？”
“无论怎么算，都该是李主儿。”星洄这次说到了点子上。
盈梓轻笑，可不是么！历史上的两个侧福晋不也有李氏？四爷早早封了郡王，日后亲王也会早，等他封亲王时年氏估摸着还没满十五，康熙未必会想起年氏，那李氏的胜算就更大了。
“万事都讲究一个平衡。”盈梓落下这话，眸光一抬，看着外头落下了的太阳，她倏地起身，“星洄，快让明福带着人将火生起来。”
说话间，星灿从外头进来，身后跟了个人。
盈梓定神一瞧，发现是福晋身边的吉书。
吉书走上前行了礼，“奴婢给侧福晋请安。”
“你怎的来了？可是福晋有什么吩咐？”想吃烤肉的心已经蹦到了嗓子眼，盈梓勉强按捺住。
吉书透过微暗的光抬头，心中还是被盈梓的容颜惊了一瞬，“福晋听说您今日从大厨房拿了好些肉，想着佐肉必得有佳酿，故而吩咐奴婢给您送了两壶青梅酿。这是福晋去岁酿制的，青梅也是福晋一颗颗挑选，酿了整整一年才敢脱了青梅，最后也只得了五壶。福晋收了不舍得喝，今日得知您好兴致，特意遣奴婢送了过来。”
话说的滴水不漏。
盈梓哪里察觉不出其中的意思，她起身扶起吉书，“你回去后替我谢福晋的赏赐，待会儿得了烤肉，我让星灿送些去寝殿。”
吉书应下，“那奴婢先告退了。”
她这一走，盈梓让星灿去外头取了些雪，而后将两壶青梅酿都放在了冰雪中，“等着雪都化成了水再将青梅酿拿出来。”
今晚的月色并不明亮，万嫫嫫着人在屋檐下多挂了几盏灯笼，照亮了小院。
火堆烧的红红火火，明福被烟呛的咳嗽个不停，最后还是星灿上前掌管了烧火的重担，“你下次得好好练练怎么烧火，总不能只知道烧炭的。”
“是是是。”明福接话，“姐姐说的是，下次我一定找个小地儿好好练练。”
腌制后的五花肉被放在烧的滚烫的石板上，滋啦滋啦冒着油光，香味扑鼻。
四爷今儿回府早，但他手上的事情多，最近太子愈发混不吝，暗中被康熙查了好多小辫子。可到底是康熙养在身边，亲自教养长大的，真下了重手他也不舍得，所以将这事交给了与太子交好的四爷去办。
为着此事，四爷今儿在前院枯坐了好几个时辰，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处理。
毕竟一旦做不好，那就两头不为人。
皇上摆明了不打算重办，只需要一个堵住悠悠之口的理由罢了。
“主子爷。”张起麟轻轻推开书房的额门，“时辰不早了，您该用晚膳了。今儿您是在前院用，还是去后院的主儿那里？”
“在前院，不折腾了。”四爷沉声，翻开面前的本子，“让秦宝石随便上些菜吧。”
“是，奴才这就去传膳。”张起麟退出书房，就门重新掩上。
不过他这一趟带回来的除了晚膳，还有秦宝石“随意”透露的消息。
王以诚带着人在耳房摆膳，张起麟伺候四爷笔墨，“奴才去大厨房提膳时，听说今儿福晋那边点了一道烧鹿筋，而敛星斋侧福晋那头则是选了猪肉和鹿肉在做烤肉呢。大厨房离敛星斋不算远，奴才还隐隐闻到了烤肉的香味。”
“爷出门在外常跟着皇阿玛吃烤肉，也不是什么稀奇的。”四爷的手微顿，“大哥送了一整只鹿，明日你挑选些好的东西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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