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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惠。”
高澄正被眼前突然发生的这一幕弄得莫名其妙，突然听到父亲唤自己的名字，忙俯身应道：“儿在”。
“按我朝律例，朝臣私通宗亲，贿赂往来，是何罪名啊？”
高澄闻言，心中便是“咯噔”一声。
此时耳旁更是听到尉景的方向，传来一声接着一声沉闷的“咚咚”叩头声。
高澄飞快的朝尉景那里瞟了一眼，竟见尉景此时已是满头大汗，在那磕头如捣蒜一般，地上分明是见了血。
高澄还是第一次见到自家姑丈在父亲面前表现得这般卑微，心中不忍，迟疑着不敢接话。
他悄悄抬眼向上看去，却发现父亲那双摄人的眸子正冷冷的注视着自己，两道冰冷的目光，就如同两把利剑，瞬间狠狠的扎进了他的心里！
他吓得浑身一个哆嗦，身子不由自主的一软，也赶紧趴伏于地，结结巴巴的答道：“奷党欺……欺君——当斩！”
当他说出最后两个字时，感觉自己已用尽了浑身的气力，也是重重一个头磕到地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再不敢抬起。
“丞相——！”
一旁的尉景，此时伏于地上，一迭声的嘶喊了起来。
“丞相！咱知错了！借咱十个胆子，咱也不敢坏了自家的事啊！元谒只是托咱给他在朝中谋个差使，给了咱金百两、银壶十二副，再就是那把古剑，咱想来无非也就是收了这些玩物，然后把他打发到洛阳，去他那个便宜侄子身边混口饭吃，咱万万不敢动那与元氏宗亲结党的心思啊！刘贵那厮分明就是有意陷害，还请丞相明察！明察啊——！！”
转尔，他又慌忙道：“丞相！下臣……下臣原本就没打算将这些不义之财据为己有，东西到手后，咱是原封入库，一文未动啊！丞相！咱这就把那些劳什子的东西尽数搬来，缴于朝廷，以明心志，丞相明察啊！！”
说罢，便又是不住的叩头。
房内沉闷的“咚咚”声不绝，听得高澄是心惊肉跳。
过了好一会，直到尉景那叩头声音渐渐无力了，一直端坐于书案后批阅奏章的高丞相，这才抬起头，脸上却满是惊讶、怜惜之色。
他好似才听到尉景的叩头声一般，急急起身绕过书案，一把将尉景扶了起来，略带嗔怪的道：
“士真——！孤方才不过是随口玩笑两句，你这呆厮，怎的这般当真？快快起来，让孩子在旁边看着，这哪还有点做姑丈的样子！”
待见到尉景喘着大气，满面血污的颤颤巍巍直起身子，高丞相这才缓缓转过身，走回书案后，双臂左右一伸，摆了摆宽大的袍袖，坐下柔声道：
“你与长姐于孤有养育之恩，孤便是不信天下人，还能不信你吗？”
只是高丞相虽然嘴上这么说，可看向尉景的目光却似刀一般锋利。
他冷冷扫了尉景一眼，见对方神色颓然，抖如筛糠，这才缓缓垂下眼帘，看似漫不经心的抬手朝尉景点了点道：
“孤知道你现在心里想什么！是不是打算出了这个门，就去御吏台闹上一番啊？你糊涂！刘贵是御吏中尉，监察百官那是他的份内之责，他得了你的罪证，没直接奏报天子，而是先陈情于孤，便是顾念到你与孤的这份情谊，已经给你留足了面子，你懂吗？此事你休得记恨！孤警告你，往后不得寻他的不是！至于元谒那厮给你的这点儿好处，朝廷还不缺这点儿，你收下便是！这些年你随着孤南征北讨，为的不还是他元氏的江山吗？拿他们家一点心意，也算不得大过！”
“啊……？”
尉景闻言吃力的抬起头，一脸的诧异：什么意思？收下？莫非这事就这样揭过了？
他瞪着一双大眼，偷偷瞅瞅高丞相，又瞟瞟一旁的高澄，见两人此时都没看向他，也不知如何做答，只好默不作声，算是顺势应了下来。
正当尉景暗自松了一口气时，却又听得书案后高丞相那冷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兄长，不是孤说你，这点儿贪财的毛病，你什么时候能改改？长此以往，怕是终有一天，连孤也护不住你了。”
闻听此言，尉景顿时吓得“咣当”一声，又趴伏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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