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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瑗此时已全然没有了方才在府衙时的颐指气使,躬腰低首、垂手而立,竟是如同一个宫中宦者,哪还有一丝朝廷九卿的体统风范。
“哼哼!是窦大人啊。不过老夫今生德薄,却是不记得何时还收过窦大人这等高徒?!”
见他这副奴颜卑膝的嘴脸,老太尉尉迟度的面上,显出一抹厌恶之色,语中的讥讽不屑之意十分明显。
听到尉迟度的这番冰冷挖苦,窦瑗深垂的面上,肌肉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两下,神情浮现出一丝狠厉,却转瞬即逝。
他默默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挤出一丝谄媚的强笑,身子依旧躬着,却是抬起头来,仰望着尉迟度,用讨好的语气道:“老大人说笑了,当年老大人的提举之恩,下官一时一刻也不敢忘,只是日思夜想着能有一日在太尉膝下孝敬……”
尉迟度听了却是白眉微皱,虎目中精光闪动,毫不客气的对上他的目光,冷冷的道:“不敢——!窦大人的虎威,京师谁人不知?老夫不过一老朽尔,哪里消受得起窦大人的孝敬?!若是哪日惹来窦大人麾下那些虎狼发怒,还不得将老夫抓入那阴晦诏狱,剥皮刮骨折磨一番?呵呵,老夫可是还想多活两年哪!”
“嘿嘿嘿!老大人说笑了!您这话,可当真是折煞学生!廷尉府向来只是秉承圣意行事,您老功垂三帝,对社稷忠心耿耿、圣眷昌隆,若是有哪个嫌命长了,敢惹您老人家动气,学生第一个便不答应!”窦瑗脸上依旧是一副讨好的讪笑模样。
“哼!那老朽倒是先承了窦大人的情了!”老太尉嘴角挂起一丝讥笑,看向窦瑗冷声问道:“不知窦大人在这大内之中,行色匆匆,所为何事啊?”
“这个……”
窦瑗原本还以为这尉迟度故意在宫中截住自己,冷言相讥,是为了报复前两日投入诏狱的其五名朝中门生之事,却没想到尉迟度竟是突然转了话题,打听起自己进宫的目的来,不由面上浮现出一丝诧异,言语也是一顿。
不过,作为当朝最大的特务头子,窦瑗片刻之间便又恢复了那神态,用一种恭敬却带着一丝为难的语气,对着尉迟度再次深躬一礼:“不敢劳太尉垂询,也无甚重要的事情,是有一封廷尉府密报,需面奏天子!太尉若想知晓,那——学生便先禀告太尉也是一样。”
说着便当真抬手往袖中掏去。
“胡言!陛下的密报,老夫岂配知晓?陛下现在就在御花园中,窦大人既有公务在身,可自速去。”
尉迟度怎会听不出窦瑗话中的坑,却也懒得和这阴险无赖之徒计较。
当下不耐烦的挥了挥手,也不再看此人一眼,重重一拂袍袖,兀自负手下了御阶。
窦瑗见状,面上的谄笑味道更浓了几分,原地转身,对着尉迟度的背影深深一揖,高声道:“喏!学生告退!择日再去老大人府上拜望!”
说完,躬身倒退着走出数步,又对着尉迟度的背影略施一礼,转身继续疾步向着御花园方向而去。
待听得窦瑗的脚步声渐远了,正在缓缓走下御阶的尉迟度停下了脚,神情复杂莫名的慢慢扭过头,望向宫廊下窦瑗背影消失的方向。
良久,老太尉从鼻中发出了一声轻叹。一双虎目中的神光慢慢凝聚,一抹无奈的恨意渐渐浮现于面。
其实不仅是他,放眼整个大魏朝堂,只要是举仕出身或稍有节操之臣,皆对这窦瑗极为不齿。
在众人的印象中,窦瑗此人,为人阴险毒辣,生性酷厉,喜怒不定,却又极其厚颜无耻。
此人为揣测、逢迎陛下的心意,已达不择手段、不顾廉耻的地步。
甚至,为搏元修一笑,竟以九卿之尊,在皇宫内廷扮做伶人小丑,歌舞献技!据说其丑态,连一旁侍立的宦者都不堪目睹。
窦瑗虽位居堂堂九卿之尊,却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仗着陛下的宠信,多年来他可是干了不少以公谋私,构陷打压朝敌之事,惹得官愤民怒。
他掌管之下的诏狱,几乎就是一座鬼门关。无论朝臣身份如何,一旦被他奉旨抓入诏狱,便没有一个能有善终的。
被他抓进诏狱之人,大多都是受尽折磨而死,即便有侥幸活到平反出狱那天的,也往往是肢体不全、奄奄一息了。
更有甚者,据坊间传闻,窦瑗这狗东西,心理极为扭曲,常喜欢借讯问之名,亲自用各种酷刑折磨犯官取乐,人犯惨呼声愈烈,他面上愈喜,简直是如饮甘露。
以尉迟度为首的多位帝党重臣,曾多次向元修谏言,要求将这窦瑗罢官问罪,以抚天下,却均被元修以“善体朕意,尚能驱策”为由一口回绝。因此,朝堂不少官员在私下,已将这窦瑗归于了奸佞、弄臣之列。
“莫非,当真是国之将亡,妖孽横行?”
想到窦瑗那阴险谄媚的笑容和御花园中正与天子鬼混的那三位元姓公主,老太尉抬手狠狠一掌击在身旁那冰凉的盘龙石护栏上,抬头望着皇宫上方灰蒙蒙的天空,在心中默然长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