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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月酆辞行【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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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那岂非……是一百四十岁?你还说自己不是妖怪,人哪有活得这么久的?”

听了怪老头儿自我介绍,高洋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脱口而出。

“混账!你这逆子,怎敢对老祖不敬?!快快住口!”

一旁的高丞相闻言,不由神色大变,立时喝道。

高敬却是面带不满的斜睨了高丞相一眼,用眼神止住了他的话头,才又凑近高洋的小脸,带着笑淡淡的反问:“老夫为何要骗你?”

高洋飞快的瞟了高丞相一眼,一边拉着母亲缓缓倒退出数步,一边梗着脖子,神情严肃的向着厅中诸位长辈反问道:“人,怎可能有如此高寿?”

见高洋竟如此警觉,高敬不免有些好气又好笑,厅中高丞相等人也皆是面露尴尬之色。

怪老头儿白眉微抬,一边摇头苦笑,一边伸手掸了掸自己有些发皱的衣袖道:“嘿嘿,你这小子倒是机警!只是你这点儿心思,却是用错地方了!”

说罢,他慢悠悠的抬头看向众人说道:“也怪不得这孩子啊。世间事,反常即妖,人之常情尔。只是,世人却鲜有想过,有时己所谓之反常,实为己之无知啊。”

言闭,高敬似有意似无意的撇了一眼正用胳膊护着高洋的娄王妃,又再次看向高洋,沉声道:“你不盲信,这点甚好,但亦需慎疑!你可以不信老夫,但岂可不信你阿爷与诸位长辈?老夫若是妖人,你家诸长又岂会这般恭顺?小崽子,你以为‘地公’是寻常人可以做得的?世人皆道‘地公’是神仙般的人物,却无人知晓,历届‘地公’自幼时,便均须外以药浸、内服灵丹,修习上古心法,洗经伐髓,改变体质,忍受巨大痛苦与折磨,如此二十载,方才能调整己息与大地同脉,引天地之气为己所用。至于这百岁之寿,不过只是些附加的好处罢了。”

“丞相,这是真的?难道……乐儿将来也要受这般苦熬?”

高敬话音刚落,却听方才一直抱着高洋不曾做声的娄王妃,将信将疑的看向高丞相,低声问道。

高丞相显然觉得眼下不是他们两口子讨论这个的时候,皱起眉头,瞪了娄王妃一眼,用眼神示意她赶紧闭嘴,这才再次对着高敬跪下,恭敬禀道:“老祖莫怪,这是孙儿的媳妇,怀朔娄氏。想是方才惊惧过甚,才失了礼数。”

“老祖宗!”

见高丞相刚才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善,娄王妃只得冷着脸碎步走出,一提长裙,也来到高丞相身旁跪下,向着高敬拜了一礼。

“哼!”

高敬却似乎并不领情,只是从鼻子里冷哼一声,淡淡道:“老夫知道你。北地娄家的女子,都是像你这般么?嗯……不管你以前如何,既入了我高家,便当时时处处以高家利益为念,做人妻母,更当禀守妇道,淡些权贵的心思。”

高敬的这番话,说得极是突兀,娄王妃听得一愣,高丞相闻言却是不由微微皱眉,目光不易察觉的斜睨了她一眼。

“老祖宗!孙媳……”娄王妃回过神来,不知这老人一上来就话里夹枪带棒的是什么意思,立时委屈得眼底泛起一层雾气,刚欲开口自辩,却被高敬抬手打断。

“别急着否认,现在没有,不代表将来没有;现在没有,不等于心中没想!”

高敬的话,冷冰冰的,如一柄寒剑深深剌入了娄王妃的心房,将她激得不由浑身微颤,说不出是委屈、愤怒,亦或是恐惧。

她想不明白,自己究竟何时招惹到了这位突然从地下冒出来,来头却大得吓人的老祖宗;更想不通,为何他竟会没来由的对自己这般厌恶与提防。

她的心中委屈至极,泪水夺眶而出。

她没再做声,只是梨花带雨的看了身旁的丈夫一眼,实指望高丞相能在此时替她分辩两句,可那平日里极是护着自己的夫君,此时却只是恭敬的垂手跪着,连头也不抬。

高敬淡淡瞥了她一眼,收回了目光,鼻中吁出一口悠然长气,转而看向厅中众人道:“嗯——老夫此番提前出关,不是来管你们这些后辈家事的!实是近一年来,老夫感应到地气燥烈、乾坤之气不稳,疑似我华夏气运将衰,恐世间又有大劫将至啊”。

“大劫将至?!”厅中众人闻言,皆是神色一变。

“还请老祖宗明示!”

高丞相开口问道。

却见高敬缓缓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负起手,走到高洋身旁,伸手牵起高洋的胳膊,摇了摇头道:“老夫耗时数月,也只推演出世间大乱将起,详情却也是不得而知。唉——如今我高氏,已远不如千年之前,这推演天机之术渐失。估计,到老头子这一代,怕是这传承数千年的‘地公’之约便要终结了吧。”

说到这里,高敬低头看了一眼高洋,有些遗憾,又有些无奈的对高丞相叹道:“可惜了我这般灵巧的小孙儿,本是下任‘地公’的天生资质,却被高树生给生生误了!如今,老夫也只能是尽力传些功法心得予他,总不枉这一场造化!”

“这老梆子看样子是真打算收我为徒了?不是说还有几关要挑战才愿意收我吗?莫非他又憋着什么整人的招?”

高洋心里想着,接着便果然听到怪老头儿说:“只是这孩子老夫还要再考较一下,这几日,老夫便住在这孩子的院里,你们没事就不要过来打扰了!”

说罢,也不再理会厅中众人,拉起高洋便往花厅外走去。

远远的,厅外再次传来高敬沙哑的声音:“尔等谨记,治乱当行重典,勿需瞻前顾后;遇事则顺势而为,但需当断则断!”

“丞相,老祖宗这是何意?”

待老祖走得没影儿了,厅中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高慎轻声对高丞相道。

高丞相闻言也是轻轻摇了摇头,略一沉吟,便对高澄道:“子惠,去将那位柔然王子月酆请过来!”

不多时,身着皮袄的月酆,便在高澄的带领下,急急赶到了花厅。

“小王爷,这位便是家父,这三位,是子惠的三位叔祖”,高澄相继躬身,向四位长辈行了礼,并依次向月酆介绍道。

“柔然汗国阿那環可汗长子、草原上的屠狼者、俺答克部莫弗月酆,见过魏大丞相、大行台、大将军和散骑常侍!”月酆单手抚胸,也依次躬身向厅中四人行了礼。

四人在椅上略一欠身,算是还礼,便听高丞相开口道:“不必多礼,我那阿那環兄长可好?”

“谢丞相挂念,家父安好,只是时常念起丞相”,月酆恭谨答道。

“嗯”,高丞相含笑打量着月酆,只觉得这个青年虽谈不上神容俊美,眉宇间却也隐隐自有一份饱读之士方才拥有的轩昂器宇,尤其是一口汉话,说得极是标准,令他平生好感。

高丞相呵呵一笑,和声道:“贤侄的柔然名应该是庵罗辰吧?说起来,你这汉名还是本王为你起的。看你汉话这般标准,想来你在漠北苦寒之地,竟也有修习我中原圣典?”

“是!我父仰慕中原久矣,自幼便为小侄等几个兄妹聘了汉家儒师悉心教导,小侄等平时在王庭之中,也都是以汉家礼仪行坐”,月酆向着高丞相微一欠身,答道。

“哦?!这孤倒是头一次听说,如今塞外诸部,俱是如此么?”高丞相似对这个话题极有兴趣。

月酆闻言,微微一笑道:“那却不是,我柔然汗国自有千年的草原习俗,读汉典、仿汉仪,也只是我们几兄妹而已。”

说到此处,月酆突然从怀中取出一封帛书来,向高丞相郑重一拱手道:“家父有一封书信托小侄转呈丞相。另外,小侄打算今日便北返大漠,还望丞相允准。”

“哦?”

高丞相有些意外的看了月酆一眼,伸手接过他手中的帛书,问道:“贤侄万里而来,何不多游玩些时日?”

月酆有些尴尬的抬头看了高丞相和高慎三兄弟一眼,迟疑片刻才道:“实不相瞒,此次突厥拜火教夜袭王府,其实……便是冲着小侄而来。小侄此行本是极为隐秘,可这些杀手却比小侄先一步入城,这说明父汗身侧定有突厥细作,小侄担心父汗恐有危险。更何况,连累府城蒙受这般损失,小侄心中愧疚之致,每日心如油煎,只想尽早返回漠北,向父汗禀明此间情状,清王侧、惩突厥,以回报丞相及各位尊长。”

“嗯?!突厥……他们为何选在这个时候?”高丞相神情凝重,目光深沉的望着手中的帛书,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