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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骨那双眼迸射出冷厉的寒芒。
缓缓往前轻踏了一步。
只是一步，依然是一人双刀，却给人一种山岳难撼的错觉。
就连两侧原本还在不断压迫而来的无数晋阳左卫的甲士，也不由自主的止住了脚步，紧张的握紧了手中的刀枪。
直到方才，阿骨那才终于想明白了一件事：自己和自己这些忠心的属下，自己数年的隐忍和谋算，在今夜已然全都成了千里之外那位上人手中的弃子。
他确信，那位上人的使者，那天夜里对自己说的话，全都是谎言！
今夜已然不会再有什么援手了，也不可能再有什么奇迹，更不会有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他唯一想不明白的是：那位上人，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做？没了自己和手下这些人，他拿什么夺取晋阳？夺取天下？还是说，他从来就没有这么想过？
阿骨那是一个喜欢简单活着的人。
简单的人，想不通的问题，便会索性不想。
阿骨那缓缓的扭过头，面色阴沉而冰冷的看向两侧街道上的盾墙，目光在那些隐蔽于铁盔阴影之下的面庞上淡淡一扫而过。
心中默叹：“这些，原本也都是我大魏的好儿郎啊。”
继而，他的目光变得愈来愈冷，最后如同两柄寒剑，带着一丝不屑和怨毒，看向了相府高墙之上尉景那张写满震惊的脸。
似乎是很得意见到对方此时的这副神情，阿骨那的嘴角泛起了一抹冷笑，抬起一只手，一把扯掉了那一直遮住他面容的黑巾。
几缕白发随风垂落，飘荡在他的额前。
“阿骨那？！他……他竟然未死？！”
就在阿骨那摘下面巾的下一刻，尉景终于是忍不住失声惊呼了起来。
“阿骨那？可是昔日尔朱氏麾下的那个‘妖刀’？可……他数年前不是被父帅杀死了吗？”
一旁的高永乐鲜有见到尉景这般失态，不由深感诧异。
听到义父唤出的那个名字，继而想到了一个在传闻中早已死去的人。
但接着，他却发现尉景的神情渐渐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尉景双眼死死的盯着墙外那个手持双刀的身影，喉头艰难的吞咽了一下，良久才仿佛终于在心里确定了什么似的，身子竟微微颤抖了起来，难以置信的缓缓转过头，双眼圆睁，面上满是惊恐的对高永乐道：
“此人死了！是为父亲眼所见！那夜，某亲眼见到他被众军万弩攒射成了箭俑！还是……还是为父亲自令人将此人全家七十八口，尽数浇油焚死！当年唯恐有失，行刑时某从始至终片刻都未曾离开，他的全家都在某家面前被活活烧成了焦骸！”
“这……这怎么可能？！他今夜怎么还能出现在这里？！”
尉景神情惊恐，再次看向街中，嘴中喃喃自语。
他这番话，虽然只有几句，但无论是内容还是他说话的神情，都实在是过于恐怖，骇得高永乐不禁也后退了半步，一张俊脸也吓得惨白，就连紧握着长戟的手心，都微微有些冒汗。
“莫非……是……死而复生？”
高永乐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墙下街中的阿骨那，艰难的从齿缝中蹦出了几个字。
“不——！不——！他一定是死了！一定是死了！某家不信这世间有人能死而复生！那个人是假冒的！”
尉景脸上的肌肉此刻有些扭曲了起来，神色狰狞的低吼道，似在回答高永乐，却更似在自说自话。
大概是看出了义父此刻心底的惊惧，高永乐不禁好胜之心又起，面上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咬着牙对尉景道。
“父帅勿惊，既便是他，又能如何？！当年孩儿未能随父帅攻入洛阳，会一会尔朱氏麾下的豪杰，一直心中甚憾。父帅，孩儿请命，下去再杀一次这把‘妖刀’！”
“混账！”
尉景突然暴喝了起来，一改平日刻意在人前装出来的深沉模样，一只肉掌重重击打着墙头，戾气横生的扭过脸来，厉声对高永乐喝骂道：“无知！狂妄！放肆！！”
尉景用少有的严厉语气对高永乐训斥道：“为何某家对你说的话，你就是听不进去？！你以为你是谁？！放眼天下，你算老几？！凭你的这点本事，你连那阿骨那的一合之敌都不是！为何你们高家从来就不缺像你这样送死的蠢货？！”
高永乐被尉景这近乎疯狂的愤怒给吓到了，怔怔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此时，尉景也猛然住嘴，似乎意识到自己刚才的失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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