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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件事,却彻底惹怒了娄夫人,气急之下,便带着还未满月的高洋、高鸢回了渤海王府。
后来,高欢挥兵灭了尔朱氏,扶立流落市井的皇室遗珠拓拨修当上了天子,而他自己也得封渤海王、大丞相,权倾天下,在晋阳开衙立府,便索性公开将王氏母子接进了晋阳相府,并将高浚视若己出。
而娄王妃和高洋、高鸢却一直住在渤海,又从未回过府,所以这几年下来,相府中的杂役、下人,除了早年间一直跟随高欢的亲信之人知道内情以外,鲜有人知道渤海那儿还有一位正牌的相府二公子高洋,反倒是一直将高浚视为丞相的次子。
不过,高浚这孩子倒也真替他母亲争气,自幼便极是聪慧,三岁能成诗,五岁便能与族学教师论道。
口齿玲利,思路清晰,被高氏幕僚们广为称颂,也因此甚获高丞相的欢心。
去岁,高浚更是干了一件名动晋阳的大事——以八岁之龄,竟用一句话,将北朝大儒、国子监博士卢景裕给驳得哑口无言。
这卢景裕是当世少有的大学问家,少时便为神童,长大后更是著书无数,门生天下,后被高欢请入国子监,任作博士,职务相当于后世的教育部副部长了。
为让高家子弟能更有出息,高丞相便指派卢景裕为高氏族学教授。
可是,偏偏高浚却对这位饱学之士颇不待见,总想着和他抬杠。
在去年的一次授课中,卢景裕给高氏子弟讲授《论语》,读到《论语·八佾》一章时,台下年仅八岁的高浚却突然皱起了眉头,开口打断卢景裕,对他问道:“先生,世间当真有神明吗?”
卢景裕不解其意,问之。
高浚指着书册中的一句“祭如在,祭神如神在。”给卢景裕看。
这句话翻译成白话文的意思就是:祭祀祖先时就要像祖先真在面前,祭祀神灵时也要像神灵真在那里一样。
高浚面带不解的问卢景裕道:“书中说,‘祭神如神在。’那么,先生以为先贤在书中的意思是:这世间究竟是有神,还是无神呢?”
这个问题明显就是个坑啊:你说“有神”,那莫非先贤见过神?证据呢?可你若说“无神”,那先贤为什么又要祭呢?
不过卢景裕也是个聪明人,只是略一思索,便取了个巧,指点道:“公子,先贤在句中可是将神明与祖先并列的,既然祖先的确是有的,那么先贤自然也认为神明是存在的”。
卢景裕答完微笑负手,心里暗暗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嗯,就事论事,只谈语言逻辑,不谈事物逻辑,没毛病!
可是高浚闻言却笑了,接着反问了卢景裕一句,问的还恰恰就是这语言逻辑:“既然先贤认为真有神明,那这句就应该是‘祭神神在’,为什么还要加上一个‘如’字呢?‘祭神,就要好似神灵真在那里一样’,这不是恰好说明‘世间无神’吗?否则句中多一个‘如’字,岂非是多此一举?究竟是先生讲解有误,还是先贤经典有误?”
“额,这……这……”
我x!卢景裕傻了,终于还是掉坑里了。
他若此时否认,说“是我刚才讲错了”,那就是误人子弟!误的还是当朝一群顶级权贵的子弟。得,老卢,翻滚吧!你的前程算是到头了!
可他若是答“先贤经典有误”,那更完蛋,他必将成为天下儒生讨伐的对象,一世清名毁于一旦。
你算老几啊?敢说世代儒门经典《论语》有误?
南北两朝千万儒生喷子们的唾沫星子,都能把他给活活淹死,这辈子都算是毁了。
这尼玛,我跟你这小子究竟有什么仇?什么怨?
卢景裕望着正摆出一脸求知若渴状的高浚,一时间不知该如何作答,急得是面红耳赤,满脑门子都是汗。
好巧不巧,这一幕正好被刚下了公事,途经族学的丞相高欢撞见。
高丞相心中虽对高浚的才华欣喜不已,此时却还是得顾着族学的体面,当下便闯入学堂,以一句中国家长最常用、最不讲武德的喝骂:“臭小子,凭你也敢质疑老师?看老子不打死你!”
硬生生站在父亲的高度,极为蛮横的替卢景裕解了围。
不过,事后不久,卢景裕便被高丞相寻了个借口调离族学。
今年年初,更是解除了他国子监博士的职务。
卢景裕心灰意冷,遂离开晋阳,返回范阳老家,从此寄篱山水。
后来大嘴巴尉景在一次酒醉之后与众幕僚谈及此事,言称高丞相曾在家宴上愤怒的对他的夫人,也就是高丞相的胞姐抱怨道:“卢景裕就是个有名无实的酸儒!连个八岁的小子都不如,还做个鸟的博士!”
这件事,后来在晋阳街头巷尾渐渐传开,反倒使高浚的才名更胜往日。
只是眼下,何青山该如何给高洋解释这个高浚的情况呢?有点难开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