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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霞忽然嗤笑出声。“我的好小姐,你大概忘了,当初我可是负责督导暗卫的教官之一,他们那追踪术还是我教的呢!被自己的学生逮着,我落霞也不用在大内混了。”
观音婢微笑着,看着落霞豪气冲天的模样。十多年过去了,落霞的模样恍若初见。虽不能告诉姐姐事情的全部,总得解释一二。“事情不是姐姐想的那样,无宪哥哥虽对‘我’不义,终究是长孙家现任的主事。我不过想救他一命罢了。”
只要兄长并未实质性谋反,自己总能救他一命。这些年,孩子们陆续出生,为人母的喜悦和职责并存。长孙家爹爹倘若还在世,必定不愿意看到三哥和自己兄妹手足相残的局面。既然顶了无忧的身份,保全安世也算替无忧全了为人阿妹的责任。
早上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不让无忌兄长知道,也是出于这个考量。作为高氏长子,无忌被赶出长孙家后,吃了不少苦。舅舅虽然对娘儿三个亲厚。但高门大户的人家,舅舅不可能时常在家。总有那么几个不成器的妾室、儿郎,对无忌哥哥冷眼恶言,吃闷亏也是常有的事情。相比较无忧那样的小女儿,无忌哥哥的日子应该更难过。
哥哥心中怨愤自然重些,导致成年后功利心也重了些,环境迫人,但无忌本性应该不坏。只是对三哥的愤恨,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两人结怨已深,今天这事儿自然没敢告诉无忌哥哥。如果哥哥知道了,估计不会轻易放过安世的。
观音婢心中极乱,二郎必定会召集重臣商量李孝常叛乱之事,哥哥估计只会落井下石,绝不会救三哥。但三哥此人,不论是为了长孙爹爹还是二郎都非救不可。
皇帝回到丽正殿用完晚膳,命人拿来棋盘,夫妇二人对坐手谈。酉时刚过,早有内侍进来通禀,说是房杜几位大人在殿外候旨,有要事禀奏。
观音婢起身施礼:“大家,妾身先告退了。”“观音婢,你就坐着吧,估计也没什么大事。等他们几个回完话,咱们继续下完这盘棋。”
女子安静的坐下,拿出本书就着灯光细细研读。房、杜、长孙等人进来,见完君臣之礼,细细讲了一遍捉拿李孝常等人的经过。
观音婢渐渐放下手中的书简,仔细倾听几位大人的描述,听长孙无忌说到长孙安世依律当斩。皇后再也忍不住,当众跪倒在皇帝身侧,泪流满面。李世民轻挑了眉头看了眼妻子,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扫了眼下面的几个臣子:“皇后这是做甚?有事情起来再说。”
“陛下,请恕臣妾无状,长孙安世斩不得呀!”房、杜两人看看皇帝、皇后,又看了眼长孙无忌,面露狐疑,低垂了眼帘。不知道这兄妹二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一个要斩,一个要救。
“皇后此言差矣,安世虽为你我兄长,犯下重罪。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何况安世乎?”长孙无忌正色道。心中却暗恨无忧跟着云朗去了突厥。
否则无宪的事情,哪儿轮到窦家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女子在上位妄加议论。终归不是自己的亲妹妹,明明知道自己母子三人因为无宪受了怎样的苦楚,却毫不怜惜。平时亲厚,到了关键时候,手心手背还是有差别的。
观音婢也不擦泪,轻眯了眼,透过迷蒙的泪眼端详着自己的这位兄长,两人就这么看着彼此,眼中都渐渐有了凌厉之色,长孙无忌暗暗叹了口气,终于低下头去。
“齐国公稍安勿躁,听孤一言。”又朝着皇帝一揖。“陛下,众位大人,安世虽有反心,并非主谋。主谋当诛,从犯之人依情节轻重,或可诛,或可流放。房大人,可是如此?”房玄龄微微点头称是,抬眼悄悄看了看皇帝,这一大家子不知道各演的哪出故事?观音婢接着说道:
“若是旁人,是诛杀还是流放,孤乃后宫表率,自不会多言。唯独我这三哥却是杀不得。”女子正色说道。见众人露出狐疑的表情,观音婢侃侃而谈:
“陛下,诸位大人。天下众人皆知,安世兄长与我兄妹不睦。天下众人亦知,我与陛下鹣鲽情深。如今,新君初立不久。诛杀安世,天下黎首,依礼法者,会说陛下依法行事,不徇私情。别有用心者,却会说陛下只顾及儿女私情,而罔顾国家法纪,挟私报复我家三哥。魏大人,不知你觉得孤的分析可有道理?”
魏征沉思了片刻:“皇后所言极是。”
“天下人可以以藏私之心度我,却不可以此心揣度陛下。今日孤之所请,望太史卢大人以皇后请托如实记录。百姓顶多说一句皇后徇私,却无人可论及陛下之非。陛下及诸位大人以为如何?”
皇帝看了眼皇后,微微点头。看皇帝点头,长孙无忌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几位大人也觉得皇后的说辞有理,同时又不失为一个堵住悠悠众口的良策,都点头称是。
李孝常叛乱,除了长孙家的两位大人,其余主要参事诸人均处以斩首,抄没家产,女性充为宫奴。长孙无宪,处流刑,迁三千里。
待诸人告退后,李世民指着棋盘,似笑非笑看着观音婢。“观音婢,他们走了,我俩的棋还没下完呢。”“陛下今天本当去宜秋宫,妾身跪了半晌,下完这局,想早些歇歇。”
“跪累了吧,你呀,真是倔强。往常朕求着你多说两句都不肯。今天,偏偏跪了这半天。你不知道自己是有身子的人吗?”
观音婢撇了撇嘴巴:“陛下常说心疼治儿,今天却让治儿跟着为娘跪了半天。”
“我若是让你起来,你会同意吗?几位大人看着皇后挺着个肚子慷慨陈词的,哪敢再多说什么?我还不是按着我家良人的暗示做的!腿伸过来,我给揉揉。下次再不许这么做了。为了长孙家,就算是为了我也不值当啊。你身子受过寒毒,本就虚弱,再不许这么跪着了。你呀,是朕见过的最柔软的女子。”扶着妻子坐下,轻轻替她揉着膝盖,李世民觉得心满意足。
“当初拼着声名不要,也要救我这个挟持你的无名男子;今日又拼着被辅机误会、抱怨,也要留下长孙家大娘的这点血脉,替无忧全了孝道。”“二郎,妾身哪有这么娇弱,自打怀了治儿,我这身体可大好了。哥哥毕竟是男子,和女子所思所虑有所不同。天下之人,众口铄金的时辰居多。悠悠众口,哪能做到步调一致,如今天下初定,这件事二郎怎么断,背后都会有人论是非,不若由我这个皇后,恃宠而骄一次,与二郎无尤。棋还下吗?”“下,当然下,还没分出胜负呢。观音婢,有幸娶你,是我这辈子最明智的决定。”
夫妻二人一边下棋,一边闲聊。不知怎么就说到房玄龄收到的飞刀留书。
“今天,老房刚进宫,我在崇教殿外屋顶见到一个人影飘过,看身形,倒有几分像落霞。朕的这些个影卫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大白天的居然也有窥探者敢现形,真当朕的武功白练的?被朕看见倒没什么,就怕被有心人看到。”
观音婢举着棋子,愣在半空。臭玄武,你这都是什么灵通,现在的局面你怎么没有猜到?边腹诽着,边放下手中的棋子。看了眼对面的男子,看丈夫眼中露出一丝狭促,轻呼了口气,开口说道:
“二郎,妾身今日确有有一事隐瞒。臣妾先代落霞谢过陛下的隐瞒之恩。那告发之人乃是臣妾的三嫂。”接着观音婢将柳氏来见的经过和柳氏的请托,事无巨细描述了一遍。“我允了嫂嫂,要救三哥一命,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事急从权,未能告知二郎,私自让落霞飞刀传书。二郎要怪便怪我好了,是臣妾思量不周。”
李世民看着妻子,轻笑:“你这三嫂倒是个妙人儿。”手伸过棋盘,握住妻子的一只手,轻轻一拉。“观音婢,乖,坐到我身边来。”将妻子揽进怀中。
“傻瓜,你以为我在怀疑你的动机吗?我只是担心你的安危呀!宫墙之中,虎视眈眈的人那么多,虽有我护着你,人言毕竟可畏,下次再有这样的事情,你直接让落霞去找我便是,我处理名正言顺。”
“这事儿你出面可不太好办。”“我只说三哥是我派去的卧底,然后再寻他个遇事独断不报之过,送出京城。总好过千秋万代后,你因此事被人诟病。况且光天化日,落霞若有个好歹,我二人怎么向云朗夫妇交代。那些影卫虽然是落霞一手教导,终究是我的人。没有我的首肯早就现身围堵了。”
“是臣妾思虑不周,劳二郎费心了。怪不得今天晚上你会让几位大人来丽正殿议事。我不过是那小小的魔女,二郎才是那得道的世外高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还是二郎高明,知我者,非二郎莫属。”观音婢的彩虹屁让玄武不忍直视。
李世民好笑的轻啄妻子的鬓角。“你呀,让人怎么忍心责怪与你!千穿万穿马屁不穿,我家娘子这马屁,为夫很是受用。今天白天的事情就此揭过。不过,今天为夫替你办好此事,是不是该重重有奖。”
女子忽然咯咯笑出了声。“陛下的心思,妾身也明白。早就把奖励给您了,您怎么还来讨要奖励!”说着,扭转了腰身,解开李世民常常佩戴的那枚香囊。
“拿香囊干什么?”观音婢斜睨了夫君一眼,拿起身后的剪刀,挑开线缝,从里面拿出一张叠得整整齐齐的纸张,举到李世民眼前。
“二郎,不知妾身这份奖励,夫君满不满意?”李世民满眼狐疑的接过纸张,打开才看了一眼,忽然看定妻子,猛地在女子面颊上狠狠亲了一口。
“娘子,你当真将此物送给我?”
“当真。”
“我现在就把它给烧了。”将纸张凑到烛火跟前,小小的纸片很快化为灰烬。丽正殿上空满满都是皇帝洪亮的笑声。
“鸳鸯交颈眠,蝴蝶欲双死。妾身自打离开山东,从没打算过离开你。当初是我年幼惶恐,求了二郎一个承诺,现下还给二郎。妾身以为,自己一辈子都用不到它了。二郎,你说是也不是?”
“是,我的好观音婢,为夫总害怕有一天你会重新变作蔓蔓离我而去。今天你交出此物,便再也不是蔓蔓了,只是我一个人的观音婢,我的皇后。”“是,我早就不是蔓蔓了,是李家二郎的妻,大唐的皇后。”
“我的的皇后殿下,朕今天可否不去宜秋宫?你家夫君太高兴了,实在没法迈动步子!”好吧,不仅是蔓蔓皮厚,皇帝的脸皮比之皇后,有过之而无不及,玄武觉得真的没眼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