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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朝,惠帝八年,春,青城山中。
这里说是山,其实不过是山中一处崖底罢了。四周山崖耸立,奇石突兀,寂静空幽,半声鸟叫不可闻,此处地面乱石四散,却有一小院坐落其中。多少显得和这四周格格不入,院中矗立着颗柳树,粗壮异常,树下有着一张石桌两个略显粗糙的石凳,还有树后的茅草和木头搭成的屋子。正对着小院的崖壁有着一道一人宽窄的道口,除此再无其他出口。
“咻—”破空声响起,一支利箭陡然射在那棵几人合围粗细的大柳树上。往那树上瞧去,粗壮的枝干上赫然有一人的身影。头发蓬松着显得凌乱不堪,沧桑的脸上不难看出有着些许的泥垢,身上穿着件江湖骗子一样的道袍,双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嘴里不时哼着小令,好不惬意。
许是被响声惊起,那老者慵懒的睁开双眼,随意的把手伸去从身旁的树枝上拔下利箭,纯铁做的箭头闪着寒芒,箭杆上绑着张黄色的信纸,随意撇去,随后慵懒的神态转瞬消失,脸色变得严肃了些许,复又回归平静。蓦得,信纸在手中燃起化作飞灰随风散去。
小院里,只有一棵大柳树,和树下的一张石桌两个石凳,以及一座茅草木屋,除此再无他物。老者随意的坐在石凳上,张口大喊道。“来了来了,臭老头催什么催。”屋内响起一声不耐的声音,听去就异于老者那低沉的声音,不难听出是个少年。
不多时,有一十七八岁的少年从屋内走出,手里端着两碟小菜,嘴里叼着筷子,身上穿着件粗布衣裳,抬眼看去,虽是衣裳平常,人却不平常。剑眉星目,俊朗不凡,不过此时却显得多少有些狼狈,像极客栈里打杂的小二。
少年姓李唤作长生。李长生缓缓走向石桌,一面走一面担心手中小菜掉落。“咚”,把碟子向桌上重重一墩,撩起衣裳也坐在石凳上,双目盯着对面的老者眼中颇有些不满。“臭老头,你自己不做,吃倒是挺积极啊!”
“酒呢?拿酒来,快去。”老者瞧瞧桌上,不满的用筷子敲着桌面,“臭小子,长能耐了是不是,敢跟师傅这么说话。”李长生不耐的撇撇嘴,却还是起身去拿酒。
“呐,老酒鬼。”李长生愤愤的拿来一坛杏花酒,揭去封泥,给老者斟上一碗。“哈,真香。”老者端起碗,放在鼻子下闻了闻,一饮而尽。
李长生见其如此,眼中不禁露出些许鄙夷之色。
“臭小子,你那是什么眼神?”老者夹起的菜放入口中,抬头便看见面前之人眼中神色。“没什么。”李长生看着眼前这个相伴十七年的老人,无奈的摇摇头,提起酒坛,站起身来,又给老者斟满。
“我要下山一趟。”老者端起重新斟满的酒碗,低着头说道,语气略显沉重。“你不是一直想下山吗,这次我走了以后,你也就下山去吧。”
李长生看着眼前一反常态的老人,不禁皱皱眉头,心想这老头平常可从来没这么严肃啊,今天这是怎么了。
见其露出疑惑的神色,老者又道“我下山去见一位故人,至于你,这会回老头子我就不拦你了,下山之后玩够了就回来吧,老头子我在这等你。”说着,又提起酒坛给自己倒满,顺手把坛中剩下的酒倒在李长生面前的碗里。
“其实啊,山下没有什么好玩的。不过是一出出的人情戏罢了,你小子下山行,可别给老头子我惹出什么大乱子,不然等你被别人追着砍的时候我可不救你”
李长生坐在那,未发一言,静静的听着面前这六旬老人的牢骚,他不知道为何今天的“老头子”这么的反常,也不知为何他变得如此沉重。直到老者不再言语,他方才轻轻地点点头,就当是应下。
“臭小子,今天怎么这么安静?以前不天天跟老头子我嚷嚷吗?”老者抬头看着眼前这个陪在身边朝夕相伴了十七年的少年。灰色的粗布衣裳并未使少年显得俗气,反倒是配上他这清秀俊逸的面容颇有些隐士的感觉,深邃的眼眸,同样盯着老者那沧桑而又有着些许泥垢的面庞。
蓦得,李长生扑哧笑出声来,“还不是你这老头,今天装的这么严肃,要下山就快走,你走了我还落得个清净。”
“嘿,你这臭小子,是不是找打?”话罢,老者拿起筷子向着其头上重重敲去。“臭小子,喝完这碗酒,我就走了。下了山照顾好自己,你死外面了我可不给你收尸!”老者愤愤说道,一面说着一面端起酒碗示意李长生。
“当—”一声醇厚的声音响起,两只酒碗碰在一起,两个端碗的人仰头一饮而尽。
“好了,老头子我走了。”老者饮尽碗中酒,把碗轻轻放在桌上,起身拂袖离去。不过几个呼吸间,李长生的视线中便没了老者的身影。只有随风传来的一句话“臭小子,无鞘送你了,好好珍惜!”
“切,现在给我了,当初管你要了十多年都不给我,臭老头,铁公鸡。”李长生撇撇嘴,自顾自的发着牢骚。
屋内。
“锵—”李长生手中握着柄长剑,抽剑出鞘,寒芒乍现。剑长三尺,通体雪白如玉,剑柄似有鸾银镶嵌,流光四溢,颇为不凡。长剑出鞘,剑身极薄,上刻有“无鞘”二字,颇令人摸不着头脑。
李长生收剑归鞘,将其系在身后。随后径直走向屋内那唯一一张木床,趴在床边向床底摸索着。不多时从床底掏出一个陶罐,将其中之物尽数倾出。银光一现,坛中竟全是些银两,十几两有余。
“我就知道这臭老头肯定藏了不少银子,居然这么多。”李长生一面嘟囔着一面从怀里摸出荷包装银子。末了,临出门前,又从门后取下个盛满酒的葫芦挂在腰上,从墙上摘下个破破烂烂的斗笠戴在头上。
头戴斗笠,身穿素衣,怀揣荷包,腰挂葫芦,背系长剑的少年大步朝着涧口走去,不多时同那老者一般也消失在视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