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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真是个好天气,或许该尝试种点什么?算了吧,别明天起来发现这刚埋下去的种子一大早便被大水冲出,成为鸟儿们的早餐哩!
我躺在院子内,安然的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明媚阳光,就连风起,带来的都是如春天般的暖意。在我的右侧是一小片我自己开垦出来的小田地,虽说已经被摧残成泥水坑,但其中七倒八歪的枝子则是我最好的证明。我反正已经无所谓了,每天一个样,与其苦恼,不如享受每一天的快乐生活。主要市面上出现了一种极其便宜的食物,它可以缓解我的饥饿,让我可以不用经历繁杂的流程也能获得饱腹的感觉。
“嘎!”
一只黑鸟落在我的肚子上,它看着我,似乎在讨要着食物。或许是我一时的善心感动让这畜生对我放下了戒备,并且企图从我这不劳而获。但此时的我,像是在太阳下烘烤的脆皮肉,浑身酥软。我不驱赶它,只是闭上了我的眼睛,这个小家伙已经三四天这般了,每次都是等一段时间后自己就飞走了。
我做了一个梦,我梦到了我身处在一片汪洋大海中,我在一个漂浮的竹排上抱着双腿坐着。一只体格硕大的彩色鹦鹉仿佛是单调世界里唯一夺目的存在,它落在我的旁边,梳理着羽毛上的杂物,看上去它似乎一点也不担心自己已经身处绝境。果然鸟类的思维能力还是低的吗?我这么想着,由于竹排上什么都没有,所以我只能顺着海浪推起的水流在大海中漂流。
我似乎听见了谁在呼唤我,但环顾四周,或许是狂风对撞产生的错觉罢了。我低头看去,那只鹦鹉站在那里,直勾勾的看着我。
“嘿!你能把头别过去吗?看的我心慌!”
它果然照做了,现在它那一只几乎是完美的圆形的眼睛,内嵌着淡黄色的瞳孔,像是智慧生命的注视般,我感到浑身发毛。
咕!咕~
它开始怪叫起来,其律调仿佛是一个恶魔的低语,我不知它是从哪学来的,但我想我们两个都不知晓其中的意思。忽然,它扇动翅膀飞向高空,在盘旋中各种色彩像是褪色般从它身上消失,转而如同尾气般自尾翼溢出。不一会儿,一个彩色的旋涡便在空中形成,高速旋转着。我身边的海水也随之旋转溅起,不一会便形成一个向上的旋涡,将我和天空的距离逐渐拉近!我惊慌失措,但看着下方漆黑汹涌的海水,我胆怯了。我看到我的身边有一个钥匙,应该是那只鹦鹉留下的?
这把钥匙被我拿在手中,看上去似乎像是一节细小的骨头打磨而成,有着光滑如玉的表面。终于,这水将我送至彩色旋涡内,我此时才发现,这个旋涡并非一个平面,而是一个球体!无论我以何种角度去查看,始终都能看到完整旋转的旋涡,令我头晕目眩。
咕——
那只变成灰色的鹦鹉落回我的竹排上,发出了细长尖锐的诡啸,一扇古老的大门凭空出现!
这是什么?我正欲伸手触摸,但似乎是什么动静将我惊醒,眼前的一切都瞬间消失,我感受到了我真实的躯体。
轰隆隆~
似乎是巨石滚落的声音,又像是声声闷雷?声音来自于我前方的群山中!我居住的房子位于一座大山的脚下,一个高平台。与宽阔河道对面的公路平齐,那边也是有着连绵群山,不过可供搭建的区域要比我这边大得多。在我这边,恰巧能将那边的群山尽收眼底,我看到公路上也有人在边上观看,但高俊的山体阻碍了山脚之人的视线。
不会是山体滑坡吧?我这般想到,忽然,一阵冷风袭来,即使艳阳高照也令人手脚发凉,浑身颤抖。我看到对面远处的山顶,开始落下一些白花花之物,像是漫天的柳絮般。它们逐渐朝着这边蔓延,这风也愈发的寒冷!当那些细小柳絮落到我这边时,我伸出手去接,这哪是柳絮,这是雪!雪啊!我将目光转向依旧刺眼的太阳,却被雪花浸湿了双眼。
我朝自己脸上猛扇了两下,火辣辣的疼痛告诉我这些都是真的,那轰隆的声响再次传来,吸引了我的目光。路边的人越聚越多,他们都在讨论着什么,传到我这边就是嘈杂不清。我来到围绕我屋子用作通行的小道查看,偶然发现了原本干涸的河道上的石头滩正在被湿润,那一条小溪也逐渐上涨,我为什么这么肯定?因为这溪水聚集的小池中有一块巨石,平常水位低的时候会露出它的大半脑袋,如今那座小岛屿正在逐渐被水淹没。
估计是上面又要开闸放水了,每年都会来个几次,我安慰着自己。我回到屋檐下坐着,这无声的落雪中,似乎逐渐掺杂进细微的沙沙声,或许是霜子?反正和我没关系,我搂紧了我的衣服,佝偻着身子。我的地早就被毁的不成样子,哪怕给我地皮掀了也无所谓,到时候捞回来填上就好了。
下午时分,太阳已经邻近落山,但天空还是一片明亮,就连一朵云也不曾看见。现在天气已经变成了雨夹雪,它们混合在一起落到我院中的草地上,将它们压倒冻结。我不得不佩服它们的韧性,即使这般恶劣也还活着,或许我们应该进化出能消化吸收它们的能力?
我坐在那里一直到天色渐晚,是的,我一个人搁那坐上一天都不会无聊。我也不知道为何我会喜欢这样,也许是我这边没有邻居,又或许是他们说话的声音我听得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有人来看望我的话,我就热心招待。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我一个人,看着每天一样,但又好像不太一样的院子,山峰,林子。我总是停不下来的,不是照料我的小田地,就是去山上摸来摸去,看看有没有什么可采摘挖掘的物品。那对我来说,倒像是对重复的生活进行对抗,如今气候多变,我这早已腐朽的身躯,再也不敢离开我那安全的屋檐下。
我的生活就这些,山上摸摸,田里摸摸。要不就是看看路过的车辆行人,我甚至能准确记住公交车的来往时间。其余嘛不是在院子里发呆,就是早早躺在床上胡思乱想,会想我的儿女们在外地过得怎么样。我甚至觉得,每一个喷嚏都是他们对我的思念,或许他们今天要来看我?无所谓,我都半截入土了,我可以有愿望,也可以没有愿望
我看了一眼逐渐被水流填充的河道,虽然现在看着还是很清澈的,但我知道,等到明天一定是黄色的泥水。我关上了我家的大门,这扇门大致和我一般老了,发出长长的悲鸣声,最后挤在一起发出沉闷的叫声。我拿起门后的两根木棍顶在门上,抬头看了一眼时间,虽然我并不知道为什么我总喜欢抬头看看现在几点了,就像是一种如烟酒鬼般不可戒免的习惯,就连我的孙儿也被带起了这种习惯,他总是喜欢抬头看一眼钟,将我的目光吸引过去,我也看钟。对他而言,可能是一种缓解某种情绪的办法,也许是我对他过于
我扶着一侧的木板,沿着残破不堪,积满灰尘的楼梯朝上走去。二楼有着一个空荡荡的小区域,连接着三个空荡荡的屋子,在大梁上钉挂着一个木质平台,上面供着我特殊日子时拜的神像,那个收集了不知多少时光香灰的小炉子,正和神像分享着平台狭小的空间。我的目光扫过最里面的那间房子,那是我孙子住的,我总能想到那个忍受不了我脾气的暴躁家伙。
打开屋子,树枝随着大风剐蹭着用胶带勉强加固的窗户,我的上方有着很多大小不一的裂隙,那是顶层,是三角屋顶落到平面所留出的小空间。那里放着的,都是唯有我才清楚的东西,那些是我年轻时的宝贝,到现在只能沦为灰尘动物的居所。冷风从上面透入屋子,或许我早已习惯,这对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我甚至对于那些深夜顶上的动静都不曾感到害怕,有时候那些声音过于真实,我便会像和人对话般说道:“什么东西啊!什么东西!”说罢,那声音便会消失,或者安静一阵子,我也会感到安心,那些东西还是怕我的。
深夜是如此的漫长,我常常失眠躺在床上,嘴中碎碎念叨着什么,比如今天那家的人去卖什么东西啊,又比如这天怎么见鬼了,又或者求着老天不要下雨之类的。我也常常自言自语,说着我自己都不明白的话语,直到天边微亮,我才沉沉睡去。或许是我老了 ,太老了。我常常很早就起来,摸着黑穿好衣服,打起我那充一天只能用一两个晚上的手电筒,去厕所方便。
外界的洪水轰鸣着,一阵阵的浪花打的老高,其中不难分辨出树枝,衣物等东西,在填满高好几米河道的洪水中旋转翻滚。厕所在下面,我居住的地方是高地,一个倾斜的石阶下去数十步,便有一个长条状的平台,有着一个我和老伴亲手围起来的方形土台。靠在旱厕旁,本来是种了颗橘子树,但不知怎么的就死掉了,这里也成了杂草的乐园。现在估计是四五六点,天色蒙蒙亮,我这边还是有些漆黑。我的后代都害怕在夜晚或天黑来上厕所,说是太害怕了,感到心理不舒服,硬着头皮上。
是因为旱厕的旁边挨着一座老式大坟墓吗?我想是的,我年轻时也害怕那些玩意。我缓慢走到这边方便,出来后看了一眼那个环形的大建筑,它的一边是个入口,另一边也是入口。只不过一边是被水泥封住,一边则是砖头,那是留给我的。
回到我的院子内,天色又亮了不少,那股轰隆的声响依旧在,并且逐渐频繁。我对面的邻居坐在门口,手里端着饭碗,似乎在观看着这漫天的洪水。我站在屋檐下,雨水从瓦片上直流而下,形成一道美丽的雨帘。我从屋内拿出一袋绿油油的东西放到门外的桌子上,拿着一个小盆就开始剥起其中的豆子。它长得很像扁豆,以至于我老眼昏花将其认错。我还以为我花极低的价格买到了这么多扁豆,够我吃好久。但当我那天炒下后才发现外壳不能吃,只能吃里面的豆子,那时我记得我并没有什么感情波动,或许我早已麻木了。是我自己看错了,那也没办法,我这般想着,继续剥着豆子。
忽然,一阵响声传来,我顺着视线望去,靠公路旁的一座山岩直接瓦解滑落,无数泥水自裂缝中涌出。它们的速度看上去并不快,但其蕴含的力量却直接将公路上铺的石板掀开,冲入河道内。像是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道洪流在逐渐被开辟出来的通道内,携带着泥沙碎石汇入河道中。
我惊呼一声,另一边,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山上滚落,砸到一块山体上凸起的岩石后碎成几块落下,其中一块直接砸入山脚下的一栋楼房内,剩余的则是如洪水般冲至山脚,涌入那间房子。只听见嘭的一声,玻璃门直接被震碎,无数碎石飞扬着,伴随着尖叫声。楼房内的人们纷纷逃出,前往邻居家避难,嘈杂的声音被滂沱大雨稀释后,我便听不清楚什么意思。
我瞥了一眼我这边的山头,基本上都被泥土所覆盖,那些水从上山的石阶上涌下,如同一个个的小瀑布般。这场雨不知道要下多久,或许我这边也会发生这种事情?但我这边地势没那么陡,一般来说还是安全的。如果真的冲下来,那我倒也无所谓,我又跑不了,正好去陪我的老伴。
轰隆隆
洪水咆哮着,张牙舞爪的冲上路面,这次的洪水比我以前见过的都要大。过了两天,洪水小了一些,雨也变成了细雨。我见状将门关好,穿上雨鞋雨衣,拿着我那个缝缝补补,陪伴了我很久时间的布袋子。我当然不是打算游过去,而是走山路。
顺着石阶来到一条略微陡峭的道路前,这里是一块大岩石连接着上方石头加泥土堆砌的小道,岩石上有着几个或搭建或自然形成的小平台,我拄着竹竿成功上去,来到小道上。地上的草都沿着之前水流的方向整齐伏倒着,看上去被冲刷的很干净,在我的右边是我那已经被摧残的不像样的小田地,阶梯式的农田上有着一颗金桔树,每年结的果子一些被我摘下来留给我的孙子,但大多是都让一些鸟儿占了便宜。我的左边则是用石头围了很多大小不一的土地出来,种着许多橘子树,我还记得以前暑假,我常常爬到很高的山上一路收集橘子放在家中。我自己是不能吃太凉的东西,但我的孙子喜欢吃,他曾一天吃下十几个,收集起来的干橘皮到现在我都还有哩。虽说后来我因为身体不太行就没摘过了,他们总是阻止我上山,说是太危险了,但捡捡柴火又有什么危险呢?
我行走在几乎走了大半辈子的道路上,期间要穿过狭窄的羊肠小道,穿过杂草丛生的通道,一失足便会落到一两米的土坡上,这条路附近的山地都是不规则阶梯状的,遍布石头和植物。还有那些密密麻麻的竹子,有时候是我的好帮手,能借给我力气,有时候也是压住我,让我难以起身的坏孩子。在走完一段漫长的山道后,我还有横跨过一条小溪,是自山上留下来的,水路系统未曾普及时,我便用水管从这边引水。这里有一条较为平坦的石头,若是晴天,这条小溪便是能直接跨过。但现在则需要我将脚深入这刺骨的水流中,依靠插入石缝或泥土间的竹竿稳定我的身形。到这里还剩下最后一个挑战了,我看了一眼同样泡水的大农田,是这附近一家人的,我啧声几下,继续低头赶路。
沿着向下的弧度阶梯,我来到了一个土坡,这里虽说在土中埋入石头并且做出了一些阶梯,但由于这边养着鸭子,又是一片小竹林。常年湿润下,这里早就滑腻的很,我的孙就在此滑过一次。我一只手撑着杆子,另一只手抓着细细的竹子,艰难缓慢的迈出每一步。终于,我再一次有惊无险的来到了安全的地面,走过土地,我的旁边有栋大房子,墙壁旁是一条碎石瓦砾铺成的小道,旁边除了竹子外还有一个狗窝。我每次都要恶言教训这个对我吼吠的畜生,好在它被铁链锁住,不然我也害怕它扑上来咬我一口。
当我沿着工整的石阶走到外面,我除却看到那滔天洪水外,还看到了对岸聚集的人们,并不是在看我,而是那座断掉的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