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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世界上最深沉的爱,我曾读不懂1【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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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所拥有的一切,都只是暂时的。而那些失去的,就成了永恒。

拂晓穿破了启明的薄雾,噩梦仿佛长出了无数双手紧紧地掐住秋苏的脖子。

秋苏从床上坐了起来,刚上初一的小女孩,脸上还有未退的青涩,却连梦醒了都是一脸沉重。额头上的汗珠顺着她的脸颊往下流,她吃力地喘着气,惊慌地看着周围。她又做梦了,梦境是模糊的,但她记得感觉,那种深深的恐惧像拥有着强大生命力的树藤,将她紧紧缠住。

她梦见自己做了坏事,被妈妈抓了个正着,然后……她不想再想下去,狠狠地将自己的头砸向枕头。

天,蒙蒙亮。光线透过窗帘,落在她重新紧闭的眼皮上。

每一次秋苏在梦里都做着同样一件事情。

每一次无法控制地去做同一件事情,都是在同一个声音的引领下,那就是妈妈。

反复翻阅作业本,只是为了检查有没有漏掉一个没有发现的错别字;响起的电话,如果不是熟悉的号码,就绝对不接;只要是男生打听家里的电话,就绝对不能告诉他……除了这些以外,甚至还有很多,每一条妈妈明令禁止的,或者反复强调的规定,如果想不起来而犯了错的话,就一定会遭到责备。这种恐惧,一次又一次地占据秋苏的梦境,很多次都会像今天一样惊醒,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脱离出梦境。

自从爸妈离婚后,秋苏就成了妈妈唯一的寄托和希望,然而寄托与希望随着时间而越变越重,这是秋苏怎么都没有想到的。

眼皮覆盖着的黑暗世界中,展翅飞翔着的雏鹰,在黑幕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可是,在飞至最高点的时候,它突然间收紧了双翼,犹如苍穹中坠落的流星,连同秋苏脑海中一个个绝望的想法,一同冲像她思想的闸口,将她的大脑堵得死死的,秋苏几乎要喘不过气来。她抱着头,又一次痛苦地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闹钟在床头欢快地跳跃着,刺眼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秋苏翻了个身,她真希望耳边那扰人的声音,只是错觉而已。

“秋苏!你怎么还在睡觉!”妈妈推开房门,严厉的声音比闹钟要管用数百倍,秋苏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拿起枕边的闹钟,惺忪的睡眼一下子撑大了:“死了!死了!要迟到了!”

都说孩子怕爸爸,但秋苏怕的一直都是妈妈,爸爸在的时候是这样,他离开了这个家,依然是这样。

“快点!把校服换上,刷牙洗脸,动作快点!”妈妈打开衣橱从里面抽出秋苏的校服,扔到她的床上,自己也急急忙忙走出房间,手习惯性地往脑后伸展,准备裹起微鬈的长发,可是,却没摸着她那一头秀丽的长发。

秋苏迅速脱下睡衣,将校服往身上一套,慌张的情绪冲醒了她的大脑,她那探出校服的脑袋,第一时间看见了妈妈新改变的发型,惊讶地看着妈妈的头发:“妈!你怎么把头发给剪了?”

昨晚秋苏回家的时候,妈妈还在加班,一直到她睡觉了,妈妈还没有回来,先睡的她,并不知道妈妈剪了头发。

“别啰唆了!动作快点,你想迟到是不是?”妈妈似乎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秋苏被妈妈严厉的言语逼进了洗手间,妈妈将挤好牙膏的牙刷塞进了秋苏的嘴巴里,根本不给她反抗的机会。

“妈!你要给我发表意见的机会……不然……”

不然我们之间会有代沟的。老师都这么说,同学们也这么讨论。秋苏在心里说,默默地,还是被妈妈打住了。

“你想写检讨?”妈妈规定每天早上的洗漱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超过的话就必须写检讨。在她的常识论里,女孩子在洗手间里待的时间超过了五分钟,就不是在洗漱,而是在打扮。一个还处于初中阶段的女孩子还不是攀比着装打扮的时候,在现阶段来说,没有什么比学习优秀更重要。所以,一切超出妈妈规定的行为,都应该受到惩罚,写检讨已经是那么多种惩罚当中最轻的了。

秋苏的反抗无效,只能老老实实地埋头加快刷牙的速度。生活是开在她身后的大卡车,总是一逼着她往前跑。她还来不及好好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妈妈就又开始提醒她时间不多了。

“等会儿我送你去学校,整理好就到楼下等我,我先去车库开车。”妈妈扔下这句话之后,背上包,蹬上高跟鞋就走出了家门。

屋子里一下子变得出奇的安静。

秋苏往自己脸上泼了一捧水,一颗颗小水珠像润洁的珍珠一般,从她的脸上滑落,秋苏抬起头,特意朝镜子望了一眼。巴掌大的小脸蛋上,敷着一张永远都不会长青春痘的白皙皮囊,班上很多女生都羡慕秋苏有这么好的皮肤,只要稍稍打扮一下,就是一个大美女。

可是,只有妈妈不在的时候,她才敢那么认真的照镜子。也许爱美包含了女孩子所有的虚荣心,但这跟人要吃饭、母鸡生蛋一样正常,只在于一个人以怎样的眼光去看待这个问题而已。

秋苏看到镜子里自己冷冰冰的脸,耳边就响起了汪宁嘉的声音。

他说,秋苏,你不要总是心事重重的样子,常笑笑可以缓解学习压力,如果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就应该说出来,让我帮你解决,好吗?

汪宁嘉说这句话的时候,秋苏就像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不同的是午夜的钟声响起,灰姑娘因为担心魔法消失而离开了舞会;而秋苏看到汪宁嘉靠近自己,她感应到自己“扑通扑通”的心跳,脸红得跟水果盘里的樱桃一样,她害怕回到家,妈妈犀利的目光会察觉到她的异样,于是,在汪宁嘉的话还没有说完之前,就加足马力落荒而逃。

可是在妈妈的字典里没有特殊,和爸爸离婚后,她就恨透了全世界的男人。这种思想在秋苏对异性之情还懵懂之前,妈妈就一直向她灌输,直到现在,和交流完全没有问题,但只要对方换成异性,秋苏就连与对方说话,都有障碍。脑海中早已想好的内容,一开口,说不上两句话,就会觉得口干舌燥,紧接着,说话也不说利索了,即便是喝水也缓解不了这种莫名的紧张。

可是,汪宁嘉和别人不一样吧,她心里也不是没有这样想过。

从小学到初中一年级,汪宁嘉和秋苏都很具巧合性地成为同班同学,秋苏根本不用像害怕其他陌生异性一样,害怕汪宁嘉。再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秋苏妈妈的厉害。初中时曾有个男生悄悄在秋苏的书包里塞了一张小字条,妈妈发现之后,把这件事情闹到了学校。那个男生因此而挨了处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男生跟秋苏靠近。但是,汪宁嘉不一样,尽管这些事情他都知道,可却依然没有退却。

“或许,我应该微笑吗?”汪宁嘉说她笑起来特好看,虚荣心是与生俱来的。秋苏在镜子前面扯出一丝不自然的微笑,嘴角的弧度还没有定格在恰当的角度,她倏地想起了妈妈的车可能已经开出车库,快要到家门口了,她迅速收起了笑容,擦干净嘴角还没有擦净的牙膏沫。

洒水车清洗着街道,汽车飞速地穿过湿漉漉的街面,才在红灯亮起之前,通过了一个交通岗。

秋苏几乎已经看见不远处的学校了,她的目光瞥到了被妈妈的车甩在后面的同班同学金巧巧,心想,还好我不是最晚的。

金巧巧吃力地喘着气,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可还是拼命地往前追。

秋苏对妈妈说:“妈,你开慢点,顺道载一下我同学吧!”

秋苏妈妈放慢了行车的速度,秋苏摇下车窗,想与金巧巧打招呼,却看到金巧巧发力往前追,追上了一个连秋苏都觉得好熟悉的背影,金巧巧的嘴里喊着:“宁嘉!汪宁嘉!等等我!”

妈妈的脸上露出了轻蔑与不屑的神情,并没有加快车速,仿佛将眼前的这对学生当作了她最好的教科书,对秋苏说:“呵……这就是你同学?大清早起来,赶到学校就是为了谈恋爱?”

“不是这样的,他们只是……”

“秋苏,你要是像他们这样的话,就不只是写检讨那么简单了,我会直接被你气死的。秋苏,你在学校不会像他们这样吧?”

秋苏没把妈妈的话听进去,她想帮汪宁嘉正名,可是有金巧巧的主动出击,她再怎么解释都显得很勉强。金巧巧拉着汪宁嘉的手臂,说:“宁嘉,你干吗走得这么快呢,我都累死了……”

他们只是普通同学而已。秋苏心里是这么想的,但看到汪宁嘉并没有刻意与金巧巧保持距离,后半句话就卡在了喉咙里,哀伤如同流动的液体滑进了秋苏的心窝。

“秋苏?秋苏!我在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男人都是不可信的,没有一个人能够例外。”妈妈咬牙痛恨,好像全世界的男人都对不起她。后面要说的秋苏也早已熟稔于心。无非是把她和爸爸的爱情故事再从头到尾说一遍,说曾经的海誓山盟都是谎言,说夫妻到头来,一个钢印一盖,还是得散。一切都没有保障,还不如靠自己。

“你现在才多大,初一,你还有很多机会可以选择。”好像车外那对早恋的女主角就是秋苏,妈妈喋喋不休地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