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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母引到大堂，让出上座：“周小郎君，你今天来是送我家孩儿回家的，战场上这么危险，你能把他带回来，是我们的恩人，请上座！”
周岚见过哭泣的，见多了张嘴大骂，也见了贪财的。
如此一来，还真是有些不适应。
“要不我先把张先生请出来。”他有些不习惯这样的场景。
张母微笑大叫：“亭儿出来接你爹！”
房间里一个小奶娃娃跑出来，小娃子看起来不大，才五六岁。
“奶奶！”
小娃娃跪在周岚面前：“周先生好！好……奶奶剩下的我忘了咋说了！”
张奶奶没怪小娃娃：“对不起周小郎君失礼了，亭儿直接伸手接过你爹的骨灰！”
张亭抬手：“周先生，我来接我爹！”
周岚愣神想把骨灰坛递给他，意识到这小娃娃可能拿不动，从坛子里拿出属于张童生的那一小包。
张亭手捧着张童生的骨灰：“奶奶，我爹回来了！”
张母点头：“送到供桌！”
小张亭笨拙的拖着一把小椅子，供桌太高，他有点够不着。
旁边站着的三娃子，一看跟张家关系就很好，准备吭声上去帮忙。
周岚拉住他：“看着就行！”
张家的顶梁柱不在了，以后这小娃娃就是张家的顶梁柱了，有些东西是不能让别人帮忙的！
张亭把骨灰放进早就准备的骨灰坛，站在椅子上，恭恭敬敬的从供桌上拿三根香。
三拜插在香炉里。
他从小椅子上下来，对着张母鞠躬，对着周岚下跪：“张亭谢周先生！”
周岚没动，受了这一礼。
张亭嫩幼的小手拍拍身上的尘土：“奶奶，我出去读书了！”
张母点头：“去吧，读完书也能出去玩玩！”
小家伙脸上出现笑容，快步离开。
死生乃大事，可惜小孩不懂伤悲。
周岚拱手：“张奶奶，这是朝廷给的封赏，还有张先生的家书。”
张母接过家书：“书信我收了，以后亭儿认识字，我会让他读给我，但是银两就算了！”
“朝廷这么多年没有发过钱，这一次肯定也不会发，我想着一定是周小郎君你的钱分给大家的！”
周岚发现自己小看了这不认识字的老太太：“您怎么知道！”
“因为朝廷发不起，死的人太多了！”
张母靠近，她身上的味道很奇怪，没有一般老人身上那股腐朽的味道，跟自己奶奶一样让周岚心安。
“周小郎君，无论我儿子在战场上怎么帮你，都是应该的，他带你们出去，保护你们是他的职责。”
“同样，在战场上大家保护你都是应该的，你不用自责。”
老人家见的多了，明白周岚心里想的。
明白他忘不了战场上为他死去的生命。
周岚点头：“那我先告辞了，张奶奶！”
张奶奶微笑：“不留你在家吃饭了，家里没什么钱，也请不起什么好饭菜。”
“周小郎君，我做主了，以后你跟我张家没什么相欠的，你送我儿子回家，我没管你饭菜，是我张家失礼，以后我们两清！”
“你不用欠我儿子的！”
周岚点头，认认真真的施礼，他感谢这位老奶奶。
刚往前走一步，身后传来张奶奶的声音：“周小郎君有个事，想向你打听一下。”
他回头看见坐在大堂中间的老人开口。
“我家儿子一直死读书，平常连只鸡都不敢杀。”
“我想问问你，他在战场上，勇猛吗？”
周岚再拜，脑子里想起战场上豪气冲天的读书人，想起为阻敌人自爆的张童生。
他点头大喊：“勇！”
说罢，不敢回头，离开。
大堂里，张家阔过，也是大户，所以懂得知书达理。
张奶奶没读过书，却知道民族大义。
只是四下无人，空荡荡的大堂里，她摸到儿子的骨灰。
突然间泪水落地，老人家喃喃自语：“那就好，那就好，我崽真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