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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觉间又进入了深秋快入冬月的时候, 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古人有话云时间如白驹过隙，可身在其中却又需去品那每时每日中的不同滋味, 待恍然回首时才惊觉时间已过去许多, 许多记忆都已蒙上了时间的色调, 怀念却又回不去了。
黎岸手中捏着酒盏轻轻晃着，眼睛盯着杯中玉液, 神思却已经放空，连对面楚誉盯着她看了许久也未觉察。
“贤弟这是在想什么？”
黎岸恍然回过神, 看了眼楚誉，轻轻笑了笑，仰头喝尽了杯中酒, 借酒浇愁一言兴许不是古人的诳语, 辛辣入喉的感觉竟是真的能浇灭心中那些莫名的失落来，不过却不是灌醉，更像是浇醒。
“弃我去者, 昨日之日不可留, 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忧。”黎岸话里带着几分若真若假的醉意, 浅浅一笑, “楚兄又是在烦恼什么呢？”
楚誉表情一僵，苦笑着摇了摇头，“家父新丧，我又还能烦扰什么呢？涵灵远去异域, 这京城里，我便再没有什么亲近的人了。”
“孑然一身却又不是无牵无挂，楚兄正是年轻之时, 一腔热血少年意气，还会愁孤苦无依么，这京城武馆中的热血少年，哪一个不知楚三郎的名号呢？”黎岸假装打趣道，楚誉也应和着笑了笑，为她又斟满了酒，二人举杯相碰。
几杯酒下肚，楚誉的眼眶微微红了，他怔怔地出了会儿神，忽又狠狠地抹了下脸，“说起来一事不怕贤弟笑话，只是我自己心中有愧然，一时不知怎么说才是。”说完又沉默下去，眼中血丝满布，眼神里带着纠结懊恼和迷茫。
黎岸静静等了他一会儿却见他还是没有说话，终于不忍，自己先开了口。
“是思夷的事么？”
楚誉整个人一抖，惊愕地看向了她，却意外地看到了她了然的模样。
“你——你知道了？”
“思夷是我的朋友，如此大事，我怎会不知呢？”黎岸顿了顿才继续说道，“本来楚兄的事弟不该多问的，但到底是思夷，弟在此还是多问了一句，楚兄对思夷到底是怎样的心思呢？”
楚誉表情仍是愣愣的，他似是想说什么，可终是欲言又止，到最后只剩了一抹苦笑，“我能有什么心思呢？她那样清高的女子，若不是她喜欢的，她怎么也不会去接受施舍的。”
“楚兄说要为思夷赎身，是因为可怜她，施舍她么？”
“当然不是！”楚誉想也不想地出口反驳，可在看到黎岸的眼神时，气又一下泄了，有些懊恼地皱了皱眉头，再次缄默不语。
黎岸见他这个样子心中也有些不舒服起来，楚誉要为秦思夷赎身的消息她是从柳尚礼那听来的，无论是秦思夷还是楚誉都是她熟悉的人，尤其是秦思夷，二人虽是又有许久未见，但是在她心中秦思夷一直是那个最懂自己她也最懂的人。秦思夷渴望着离开那困着她的烟花俗处，楚誉对秦思夷的拳拳真心秦思夷必然也是明白，但秦思夷是否愿意她却仍是拿捏不住，但她也同样明白，当这个消息由柳尚礼告诉她时，秦思夷的决定已经做出了，她这次来，也不过是想再确认下楚誉的决心，可这样一个犹豫的武昌侯显然是不足以让她满意的。
“思夷是我的朋友，我认识她已经很多年了，她于我而言是朋友更是亲人，也许世人以为尊卑有别，可在我这里，她不比这世上的任何人卑微分毫。她沦落风尘的身世我也不是无力去改变，只是做为她的朋友，我不愿她想多，可若真的到了非选不可的时候，我也不会吝惜分毫财物。楚兄若是为难，便也不需勉强，我也不会看着她陷于污淖而不管不顾的。”黎岸说着，将酒杯放下，作势告辞，楚誉见状急了，赶紧出口打断。
“我对秦姑娘是真心的，我是真的……我……”楚誉无与伦比地说着，顿了一下，又苦笑道，“我自然是对她真心，我未曾见过太多女子，也不知他人口中的倾城之貌是何模样，可我第一次见她，我便觉得她是不一样的。我知道她其实并不是真的在意我，可是我还是想去接近她，我也想成为她的朋友，一般朋友就好……但是我是个懦夫，我害怕很多，我每日和父王说着去武馆，却忍不住去看她，我不敢去靠她太近，我虽说是真的很喜欢她，但是我之前也一直怕父王……怕被别人看不起，这次若不是曹秉义下了狠话，我只怕也没有勇气去说要给她赎身，但是尽管我说了，我却还是不知能否做到。”楚誉说着，痛苦地捶了捶自己的头，“家父新丧，我知道自己不该想这些，可是我……我是个不孝子，是个不孝子！”
黎岸默默看着他，心中却是有些感同身受的，她与楚誉相似却又不同，无论是性格还是出身，她都更是无牵无挂的，而楚誉，或者说大多数的门第公子，却都是有些太多顾虑的，对他们来说，青楼女子总归是有辱门楣的吧，便是楚胤那般的武将，只怕也不愿看到自己的儿子痴迷于一风尘女子。若是楚誉当真在此时为秦思夷出面，只怕到时又难免招人口舌。
“楚兄若当真为难便也不需强求，思夷会明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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