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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昨天晚上起火的时候,陆一宁想冲进去救秋林嫂呢,被众人拦下来了。当时那种情况,冲进去就是必死啊……陆一宁哭喊着自己错了,不停地道歉,求秋林嫂出来,还跪在地上用力磕头,一直磕到晕了过去……但是秋林嫂就好像什么都没听到,最后还是……”思远忍不住的叹息。
“昨天刘叔说,陆一宁除了脑袋受伤,还有急火攻心,才不省人事的……”思文还在说着什么,王向乐已经听不清了。
他看着那一片废墟,久久的发着呆。
两天前,还是好好的一个家啊……
“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却各有各的不幸。”——列夫·托尔斯泰。
这是王向乐第一次走进禾子的房间。
和想象中的一样,禾子的房间不怎么大,但干净、整洁、布置简单大方。虽然也有这个地方共有的潮湿,但处处散发着少女特有的香软气息。
王向乐在房间里小心翼翼的查看,有一种人去楼空的悲凉感。
他拿起一个什么东西查看之后,就立马放回原位。
等到禾子回来,发现她房间里被翻乱了,肯定会生气的噘着嘴吧……
正这样想着,王向乐在禾子床上,靠近墙的一侧,发现了一个古色古香的小匣子。
小匣子不足巴掌大,很有年代感,紫檀木散发着淡淡的特有香味,鎏金的包边看上去典雅又高贵。
匣子没有上锁,王向乐轻轻打开,看到里面孤零零的躺着一个小巧的翡翠狮钮印章。翡翠通体如碧绿的水波,为上上品。印章顶部雕刻的小狮子侧卧着,栩栩如生。
印章正面,还雕刻着一朵如意祥云纹。
而印章的背面,刻着小小的两列字:爱女和黛清。民国五年 正月初三。
王向乐颓然的坐在床边,屋子里满是禾子的气息和禾子生活的痕迹。他手指摩挲着印章底部的四个字“和黛清印”,猛然回想起,自己从未问过她的本名。
一直都没有问过她:你的全名是什么?禾子是小名吗?
和黛清……是禾子吧。民国五年,正月初三,是禾子的生日吗?还是,制作印章的日子?或是被领养的日子?
这个印章,一眼就可以看出它的价值不菲。费尔法克斯先生的话再次出现在王向乐的脑海:“禾子被一对家境优渥的恩爱夫妻领养,衣食无忧,长大之后也是顺风顺水……”
禾子曾经也说过:“……其实我是个孤儿,我的养父母把我从孤儿院领养回家的。在我很小的时候,我就时常梦到这个地方,梦到这里的一切。我知道这里和美搭不上关系,但我就是特别想来这里,放佛受到了召唤一样……”
是宿命吗?
军阀割据,民不聊生的民国时期,一个大家小姐,温良贤淑,学习过西洋医术……在父母双亡后,从当时的世界消失了……
一百年啊……独自生活在这里,不老不死,不明不白,一个人生活着……
许久之后,王向乐把印章放回匣子,又把匣子放回床边叠放的被子下,转身走出房间,又给房间落上了锁。
屋子外,夕阳西下,老树昏鸦,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生火做饭,炊烟袅袅,饭香缭绕。有一群十几个孩子在大槐树下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嬉笑的声音如同泉水在叮咚。
而在不远处,林照坐在自家门口的石阶上,眼睛上系着一条黑布,橘黄色的夕阳挥洒在他的小脸上。
他没有哭,也没有笑,没有一丝表情,就像一个石膏做的假人。他的妈妈从屋子里走出来,用围裙擦了擦手,扶起林照说:“吃饭啦,吃饭啦,走吧,阿照,先给你爸爸上柱香……”
王向乐从茂盛的松果菊丛中央挖出了那本公爵的家谱。
层层剥掉干枯的树叶,王向乐发现,家谱埋在这里几天,纸张已经变得潮湿,微软,摸上去异常的冰凉。
好险,差点给人家弄坏了……
“禾……”王向乐刚想开口和禾子说话,猛然又想起如今只有自己一人,禾子还躺在费尔法克斯先生家,不知何时才能醒过来,不由得又收回了声音。
王向乐席地而坐,任枯枝烂叶和泥土沾满他的裤腿和鞋子。
他全神贯注的一页页翻阅,视线扫过那些莫家人一代又一代奇异的宿命。
在翻到“莫白鹤”那一页时,他随手捡起了一根枯树枝,开始一边阅读,一边用树枝在地上计数。
一直推算到艾琳娜这一代……艾琳娜,看上去年龄确实比贝卡大一点,就算20岁吧……
王向乐的左手手掌微微按进松软的泥土里,跪伏在地上用树枝写写画画,不停演算。
他的手微微颤抖,胸膛因为心脏狂跳而起起伏伏。
最终的结果,证实了费尔法克斯先生的话,莫白鹤确实一百多岁了。如果禾子真是他的良善、温情所化,那禾子的年龄几乎也正好契合。
无论那个翡翠狮钮印章是禾子多大年龄时所刻,那个来自民国五年的老物件,都说明了禾子的特殊身份。
“好吧,我做就是了……”王向乐拿着那本家谱,坐在地上,喃喃低语。
耳边是他离开费尔法克斯先生家时,他们最后的一段对话:
“如果要让禾子苏醒,必须把那份生机夺回来。”
“那莫白鹤呢?”王向乐问。
“不知道。说真的,我也不知道他会怎样,但我可以肯定他不会死。毕竟,他是一直徘徊在修罗道和人道之间的永生。这么多年,他一直沉睡在银棺中,不也没死吗?”
“为什么是我?难道我也和他有什么联系?”
费尔法克斯先生笑了,说:“不用担心,你和他没有什么联系,但你身上有禾子的气息。禾子和他有关系……到时候你只要听我的安排,把他引过来,剩下的你就不用管了。禾子,一定会醒过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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