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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根本没想好怎么回答,所以什么也没有说。
路老师好像有点儿不满的从前排座位上回过头来,他看了我一眼又说道:“木鱼石在病房的时候,你不是很关心他吗?为什么看到今天这个结局反而一句话都没有了?”
“老师,木鱼石的自杀,在我们看来,都是一个很正常的事件。以前他在我们病区住院的时候,我还没有看到他发病的原因,这次通过公安局的材料也就基本明白了,虽然这是一个常人看起来的意外,但是对他的具体情况来说,好像是必然的。这个结局迟早都会来到,应该,应该,”我不知道我所想到的一个词是否符合现在的情形,但是我还是继续说道,“无法避免。”
路老师点点头,对我的判断表示认可,然后他又若有所思的好像还想说什么,但是摇摇头再也没有说话了。
车子快到医院的时候,路老师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句:“好像故事还没有结束。”
驾驶员马木提呵呵地笑着说道:“路教授就是神仙,你咋知道还有故事要发生呢?”
路老师没有再说话,他看着小拐弯村那条小路两边已经开始发黄的树叶,金色的秋天转眼间就来了。车窗外一阵微风吹过,数不清的树叶“哗哗哗”地掉落在地上,被疾驰的车轮卷起四散飞舞。
事情本来到此也就该结束了,路老师的预言好像没有起到任何效果,木鱼石的事情戛然而止了。虽然我很同情木鱼石的遭遇和最后的结果,但是精神病人自杀不是很少见的现象,在社会竞争越来越激烈的时代,承受不了压力的人,或者神经比较脆弱的人很容易激发精神病症状,如果不能很好的疏导,尤其是不能很好的治疗,意外很容易发生。
世界著名人文学家费孝通教授说过一句话:“每一个精神病人的发病史都是一部血泪史。”
这是精神病人的真实写照,也是很多精神病人最终的惨痛结局。
在木鱼石住院的近三个月时间里,我本来是很想调查到一些他的事情的,但是我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他和他的妻子对我们的提问都没有更多的回答,也没有任何的解释。虽然我曾经试图解开这个谜,但是我没有做到。
现在木鱼石已经自杀了,特别是通过我看到的案卷,木鱼石的自杀似乎有了一个非常合理的解释,一切还是源于心病。所以,我更加没有理由,也没有必要再去找他的妻子询问使她伤心的那些早已经过去了的事情,这不人道,更不地道。我怀着一点点的惆怅,最终还是决定彻底放下这件过去的事情,因为还有很多的病人需要我去治疗。
但是,当年底快到的时候,寒冷渐渐侵袭着城市的角角落落,那年的第一场雪也早就落过了。那天上午,我刚查完房回到办公室时,桌子上那个现在看来非常老旧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我正在倒水,王大夫接了电话,然后把电话对着我说道:“小夏,是找你的,是个声音很柔的女人,你小子是不是在谈恋爱了。”
我一边接电话一边说道:“王大叔,我还小着呢。”
当听筒放在耳边时,电话里传来的声音是一个很温柔的女声,她告诉我是木鱼石的妻子!
她对时间的掌握总是让人吃惊的要命,她知道我此刻刚查完房,刚进办公室,于是准点给我打来电话。她在电话里说:她丈夫曾经嘱咐过她,有一些事情要当面转告我,希望这个周末我们能在西公园见一次面。
说完这些她就挂了,根本不容我问她一句话。
放下电话后,我掏出烟,给王大夫扔过去一支,然后自己也点燃了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王大夫这个人是由护理员送出去培训后转行做的医生,比我大了十几岁,我俩的关系非常的好,这不仅仅是我俩一个病房的缘故,我俩很能说得来,算是忘年交,他一直把我当做小兄弟,工作中给我的帮助很大,也因此对我说话总是西里哈拉的样子,有时候开玩笑也不讲究。
我一放下电话,他就调侃地说道:“小夏,我一听声音就感觉到是个很漂亮的姑娘,肯定是的吧?告诉你,别找咱们医院的那些医护人员,单位离市区太远了,将来孩子上学都成问题。其他的人更加没有什么水平,找个外面的漂亮姑娘,凭着你大学本科,穿白大褂的医生这个派头,那是想找什么样的,就能找到什么样的。”
我苦笑着说道:“我的王大叔,我还早着呢,急什么急着找对象。刚才是木鱼石的妻子打来的电话,她约我周末在西公园见一次面。”
“啊!啊!”王大夫吃惊的看着我,“那个女人确实很漂亮,不过你的胃口也太特殊了吧?他比你大七八岁了吧,不过论长相,咱们医院还真没有人能够比得上的。”
“你胡扯什么呀。”我不满他的胡说八道,又丢给他一支烟,他毫不客气的接过,把快要吸到头的上一支烟对着烟头又狠吸了几下,王大夫的烟瘾很大。不过在我们医院,王大夫出名的不是他的烟瘾,而是他的婚姻,现在他已经是和第三个老婆结婚了,只有第一个妻子给他生了一个儿子,以后的妻子都没生,现在的妻子还带着一个比他儿子还要大两岁的女儿。王大夫经常和职工开一些荤玩笑,讲起话来根本不像一个有知识的人说的,什么难听、什么让女孩子脸红就说什么,往往被好几个女人追着打。
我不再和他说话,而是在我吐出的烟雾中沉思。
看来路老师的预言是真的了,木鱼石的故事真的还没有结束。也许,周末我能得到一切的答案,因为这个电话来的 还是很及时的,距离木鱼石出院的时间不长,距离他自杀的时间也不长。所以,这个电话让我本来快要失去的,对木鱼石的记忆又重新泛了起来,况且我一直都真的想知道木鱼石有什么故事。
我的好奇心告诉我,我必须去,了解事情的真相。
周末那天,从早晨开始忽然下起了鹅毛大雪,我在市区的西公园里那个湖心亭边,再次见到了木鱼石的妻子。那天她的神情好像也不再是那样的落寞了,她的脸上还微微的泛着光,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显得更加美了。
我们站在湖心亭边上,她首先把一张从硬皮本上撕下来的纸交给了我,我看到上面用很清秀的楷书写着:慧,我记得家乡的小溪、我记得河边的垂柳、我记得那个扎着小辫的小女孩,但是我忘记的很多。请你告诉那个夏大夫,我其实真的没有精神病,我是很清醒的。我走了以后,你把我们的事情告诉那个大夫,对他会有一定的用处。
我看完后还给了她,点了一支烟,看着飘落的雪花。
她把那张纸条一点一点的完全撕碎了,然后轻轻的扔进了湖心亭中,纸片随着风加雪飘得很远,最后被雪花完全的覆盖了。她又取出了一个小包裹,我一看就是那个熟悉的木鱼石从不肯示人的宝贝包裹。
包裹还是那个蓝色的包布包着,还是那样四个角拉到中间系着。
她轻轻的、很小心的打开了包裹,我看到了一个非常精致的木鱼石杯子。紫檀色的杯子古朴厚重,一看就是很有年代的古董,虽然我不懂木鱼石,其实我对任何古董都是门外汉,但是这个杯子一看就价值不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