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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雷阵阵,整个都督府的位置都笼罩在雷云之下,梁兴扬带着小山魈,远远地站在云端,看着都督府炸起一团灼目的电光,天地间都变成一片白色强光,有那么一瞬间,小山魈觉得自己要瞎了,梁兴扬出手捂住了他的眼睛,轻声道:“别看,你道行不够,小心伤到眼睛。”
很快,天地间归于寂静,原本是都督府的位置变成一片空旷的野地,明亮而又纯净。梁兴扬带着小山魈落下,意外发现在这片空地上,居然残留着一丝残魂,在风中快乐地游荡着。他伸手一勾,那残魂立刻游过来,亲昵的缠上他的手指。
梁兴扬没想到这种程度的天罚,涂不归竟然还能留下一缕残魂,愣了一下,接着笑了笑,感慨道:“看来你还有点儿良知啊,天道这冷血的竟然还留你一丝生机。罢了,既然天道都这样了,我也善良一次,带你去找素娘。”
小山魈听梁兴扬这样说,挠了挠头问道:“梁仙长,都督最后都愿意把金丹拿来给你们铁血军炼丹了,你为什么不救他啊?不是说浪子回头金不换吗?”
“救他?”梁兴扬呵呵冷笑一声,反问道,“我救他,谁去救那些冤死在他手里的人?浪子回头金不换,也得看他做过些什么,比较起来我更喜欢一直与人为善。小鬼头,别以为我把你带在身边,你就没事了,你只是因为是被胁迫,所以给你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以后若是再做孽,你比他死的还惨。”他凉凉地提醒小山魈,神情严肃,吓得小山魈缩了缩脖子。
“好的好的,小的知道,以后保证听话。”小山魈连忙举手发誓,他只是个小山精,没什么大出息,只要能让他好好活着,好好修行,谁的话他都可以听。
“出息的你。”梁兴扬瞥他一眼,半真半假的骂了一句。
小山魈听梁兴扬这样说也不恼,赶紧抓着梁兴扬的衣服又问:“梁仙长,为什么都督会制造出那样的幻境?他的妻子和父母到底是怎么死的?我,我看完幻境,真的觉得都督原本不是这样的恶人,他……应该有自己的苦衷吧?”说到最后一句,小山魈忽然意识到自己又犯了刚刚的毛病,声音变得越来越小。
梁兴扬这次倒没有骂他,只是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缓缓开口解释道:“你这操控幻术的本事还是不到位啊,居然都看不透前因后果,就这样子你能侥幸困住他,还真是运气好了。”
“哎呀梁仙长,我被抓来的时候才十来岁,根本没有人教过我这些,我也无从修行啊。我所有的本事都是在帮着都督拘魂的时候练出来的。”小山魈撇了撇嘴,有些委屈地说。
梁兴扬哼了一声,没有再教训他,只是开始给他讲述涂不归和素娘的故事。
原来当年的涂不归只是赵宋王朝的一个秀才,家中虽不是巨富,但也有田有房,日子也说得过去,刚及弱冠,便娶了青梅竹马的邻家妹妹花素锦为妻,生活十分和美幸福。婚后他又考中举人,一时间洞房花烛、金榜题名两大美事,可谓春风得意。不久,素娘又有了身孕,人生得意的涂不归决意立即进京赶考,为娇妻和即将出生的孩子挣一个更好的前途,悲剧便开始了。
涂不归进京赶考后,恰逢当朝贵妃的弟弟途经他的家乡,一眼便看中了外出采买的素娘,不顾素娘反对,要将她强行掳走。涂不归的爹娘家人闻讯赶来,最终在乡邻的帮助下,才将素娘救回。然而受此惊吓,素娘小产了,更悲惨的是贵妃的弟弟抢人不成,心生怨恨,竟然在夜间放火烧了涂不归的家。素娘本来可以逃出,然而她小产后身子虚弱,又为了救昏迷的公婆,也没能逃出,一家三口都在这一天魂归地府。
涂不归皇榜高中那天,家中的噩耗刚好传进他的耳中,赏花宴上,涂不归当场状告贵妃的弟弟,然而却被皇帝轻描淡写的掩过。皇帝宠爱贵妃,甚至表示只要他不追究,可以给他尚公主的尊荣。涂不归拒绝了皇帝的赏赐,敲响了京畿府的鸣冤鼓。最终,受尽折磨的涂不归用自己的聪明才学让皇帝无法包庇贵妃的弟弟,为妻儿父母报了血海深仇。贵妃的弟弟被处斩那天,涂不归观刑回来,大笑着喝下精心准备的毒酒。然而他不知道的是自杀是罪,他自杀而亡,无法入轮回,天道感其孝义,便封他为颍州都督,代领颍州幽冥一切事宜。
“可是都督原来既然是这样好的一个人,来到颍州怎么会变成那个样子?”小山魈迷茫地问。
“那我怎么知道,你去问涂不归啊。”梁兴扬哼了一声,瞪了小山魈一眼,将那缕残魂收进自己的锦囊中,忍不住叹了口气。为什么会变成那样,他虽然为妻儿父母报了仇,但是心中已经存下了恶的种子,如果不是因为权贵不受控制,他的妻儿父母又怎么会无辜遭祸。从那个时候起,他已经想要拥有无上的权利了,只是因为素娘的死让他对人世间毫无眷恋,才不肯独生。后来到了颍州,东方神庭懒得管他,当地又没有神族常驻,他忽然成了一方土皇帝,没有人限制他,没有人管得了他,不疯狂才怪。但是他懒得和小山魈说这么多,毕竟小山魈只是一只丑猴子,以他山精的简单头脑,应该是理解不了这么复杂的问题了。
小山魈偷偷看着梁兴扬,看他脸上复杂的表情,知道梁兴扬肯定明白为什么,只是不想告诉自己,于是也不再多嘴。梁兴扬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锦囊,无奈的耸了耸肩,他每次来北月,不是收魂就是收残魂,这次这一缕残魂,更是连点儿意识都没有,只剩本能了。收拾好了,梁兴扬扭头对小山魈说:“走了,去找信蔓和世卿,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