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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朋友醒过来了?”骆光勇跟李斌站在林子边缘小声的交谈。
天空一轮朦胧的半玄月,向黑暗的大地洒下一片淡淡的斑白。
“嗯,他的分析,你们考虑一下,我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李斌听到对方说出“朋友”两字,嘴角明显的抽搐了一下,他刚才很生气,那家伙胸无大志,贪生怕死,自己不屑于和那种人成为朋友。
“哦?你问清楚了没有,他到底是什么来头?”至于为什么敏感秦雷的身份,这是骆光勇这几年来养成的习惯。因为李斌的建议来自一个不知跟脚的陌生人,怀疑才是他的职业本能。
李斌不满的看了骆光勇一眼,虽说秦雷志向短浅,但不能否认他的建议的可行性。
好在天色暗淡,骆光勇没注意到李斌的不满。
“他说他是四川人,听口音,确实像川陕那一带的,至于为什么会受伤落难到龙豆沟,他说他是商会的护马队,这次向天津贩运猪鬃,在半路遇到鬼子,其他人跟货都没了,他好不容易才死里逃生,但担心人货两空,回去没办法交待。所以,他打算不走了,等风头过了再说。”李斌把秦雷的讲述重复了一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人各有志,自己只是做了该做的,又有何德何能劝别人走自己的路呢?
“走,李兄弟,陪我去跟那位秦兄弟打个招呼,大家相逢便是缘,既然他建议我们去他的家乡,认识一下也算多交一个朋友。”骆光勇听出李斌的话语间,带着点失落的情绪,便狡劼的建议道,他要去会会这个让李斌很在意的人。
“行,骆兄这边走。”李斌没有犹豫,他也想让骆光勇去摸摸秦雷的底,因为从对方言语来看,跟他全身透露着的古怪很契合,他一定是在隐瞒着什么。
他俩很快便来到李斌的马车边,但却不见秦雷的身影,正当二人面面相觑的时候,从几米远的一棵树后,慢腾腾的走出来一个人,李斌定眼一看,不是秦雷还有谁。
“小斌,这位是?”秦雷一边双手系腰带,一边随意的问。
“秦兄,这位是骆光勇骆兄,听说你醒过来,所以过来看望你。”李斌并不热情的为两人引荐。因为秦雷居然叫他小斌,妈的,可知道这是已逝去老爷子的专用名词,你个瓜娃子凭啥啊!
秦雷艰难的快走了几步,用刚小便过的爪子,紧紧握住骆光勇伸出一半的手,嘴里还不停的吐出四川方言:“原来是恩人啦,本来还想等下专门过去道谢的,没想到你还就先过来了说。”
骆光勇当然也知道秦雷在树后干嘛,看到自己的手正被对方热情的握住摩梭,心里本就感觉到一阵恶心,谁知道他还不停的上下摇晃,真是从来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
但他却笑容不改的谦虚道:“秦兄弟严重了,严重了,既然秦兄身体无恙,我也就放心了,但刚才听李兄弟说,你建议我们去四川,但秦兄有所不知啊,我们骆家对巴蜀却陌生得紧,新迁过去人生地不熟,怕是
所以就冒昧过来打扰秦兄,还望秦兄看在相逢是缘的情分下,帮忙引荐一下当地的名流乡绅。”
“哦,是这个事啊,好说好说。”秦雷感觉到对方的右手虎口处的异样后,看似真挚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明悟,心道:“这个白面书生有来头啊,明明也是个拿枪的人,表面却文质彬彬,而且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森冷之意,恐怕请托是假,试探自己才是目的啊!&34;
秦雷借口体力不支,先缓缓的坐下,然后微笑着看向对方:“骆兄弟打算去重庆还是成都?如果是去重庆,我恐怕就帮不上什么忙哟,如果是去成都,我倒可以引荐一两个当地大户。”
骆光勇习惯性的微微眯起眼睛,挡不住的两道精光,死死的停留在秦雷的面部表情上,继续道:“既然秦兄弟对成都熟悉,那兄弟我肯定首选成都,有熟人照看着,也就不怕被欺压了。”
对此,秦雷却早有准备,打了个哈哈,点点头,故作沉思片刻说道:“既然这样,你可以去成都西城,找刘云善刘先生,就说是秦启明拜托他的,我相信这个面子,刘家是一定会给的。”
“不知秦启明是?”骆光勇有些不解。
“呵呵,秦启名就是区区兄弟我,书名,是书名,唉,出来跑江湖,怕有辱家门,所以。”秦雷有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他确实有点不好意思,把自己爷爷抓出来顶缸,要是在后世,说不定老爷子会很干脆的拿起拐棍抽他丫的。但现在嘛,老爷子也应该早已经从北平逃亡到了陕北。不管了,自己先代替太爷爷教训一下偷偷辍学的老爷子一回。
“哦,原来如此,我懂,我懂,呵呵” 言语间,骆光勇始终未见秦雷有任何可疑之处,才撤回目光,转移开话题,在没有半点营养的一番交谈后,才悻悻然离去。
等骆光勇一走,秦雷见杵在一旁的李斌脸色不快,便提醒道:“这个骆光勇啊,像是调查统计局的人,你以后跟他打交道,小心一点。”
李斌突然目光一凛,腾的一下站起身,双眼直勾勾的瞪着秦雷,两道目光像是直刺对方内心。
“你干啥子?吓老子一跳,坐到坐到。”秦雷见李斌一脸严肃,知道这家伙想说什么,故意打岔道。
“你是这个?”李斌谨慎的看看左右,才用手比了一个“八”字问道。
秦雷佯怒的瞪他一眼,才慢悠悠的问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哼,难怪你不想跟我去打鬼子,都说你们八路消极抗战,原来是真的”李斌一副愤愤然的样子,还欲继续奚落。
“停!停,停!”秦雷赶紧打断,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你长点脑子好不好,人云亦云,你也信,唉!就你这样,上了战场也是当炮灰的料。”
听到秦雷的嘲笑,李斌瞬间就脸红脖子粗,立马就唾沫横飞起来:“当炮灰怎么啦,老子再怎么样也是拿刺刀跟鬼子拼过命,不像某些人,只知道苟且偷生,我就想不明白,八”
”嗯?“正大义凛然的李斌越说越无味,因为他看到眼前这个混蛋,居然没有因此感到半分羞耻,而且还笑盈盈的看着自己。“真他妈道理都讲到狗身上去了,自己干嘛这么死心眼,和他理论过毛啊,跟他很熟吗”
“继续,你继续说啊!热血青年!”秦雷似笑非笑看着李斌道。
“说个锤子,老子没兴趣了。”李斌颓然发现,不知道为何,对面那个混蛋很轻易就能激怒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吃错了什么药,还偏偏忍不住跟他讲道理。
“唉,龟儿子,要不是你分析得有点道理,老子就直接去阳泉找旅座归队了,如果阳泉真的失守,此刻又去哪里找他们呢?可骆光勇手里的那份电报又是怎么回事?上面的内容明明是统计局军事密查组,通过缜密调查后对四十六旅的盖棺定论啊!”忐忑矛盾中李斌觉得自己像是被人遗忘在茫茫大海上的一叶孤舟。
而这种孤独的感觉让他感到无力,之所以想说服秦雷,就是在得知全旅覆灭的消息后,让不想丢失理想的自己,有个志同道合的伙伴,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不会是个弱鸡。孤军作战的滋味不好受,说不定哪天自己就会默默无闻的死去或者放弃,可妹妹呢?你还活着吗?如果你还侥幸活着,那又会是在哪里?
“既然你已经没什么大碍,不想跟我走你就留下,明早我就往北去阳泉,即使那里已经沦陷,我也要去找一下,如果找不到,我就回老家涞源,大不了,在家乡组织起一些人,照样跟鬼子干。”李斌似乎下定了决心,开始无言的翻动出包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