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振国的家里充满着一层淡淡的喜气。
有人从六十渡回来,说有个女孩子救活了落水的少爷,并说那女孩子会按照振国的交待,到家里来详细讲清楚具体的情况,好让家里放心。
少爷失而复得,让这个还没有从失子之痛缓过神来的家庭顿时复活了起来,虽然,没有张灯结彩,却是喜气洋洋。
朱老爷昨晚一直极度兴奋,毫无睡意,一会儿掰着指头算时辰,一会儿叫长工朱有义烧香告祖,只把这家里折腾得无人敢睡,当然,没有谁在这样兴奋的时刻有丝毫睡意,一家人都觉得这一夜好长好长。
朱夫人把煎茶缸里的茶水换了又换,一缸子足足能够灌上一桶子开水。
安邦不停地向火坑里添着柴棍,炉锅里烧着的水又在开始沸腾。朱夫人连忙把这烧水的炉锅取了下来,挂上菜锅,她要炒好明天用来招待客人的黄豆花生,要煮好明天招待客人的鸡蛋和腊肉。
明天的客人在她看来是非常重要的,是他们家祖上积德而降临的福星,按照桃花县的风俗习惯,招待这样的客人一定要启动五道茶来表达心意,而且那五道茶道道必须精良。
早上的煎茶,一定要石头崖上采回的观音茶,那才是黄澄澄的,香甜滋润的;
煎茶之后的泡茶,必须是上好的毛尖云雾茶,配上炸香了的芝麻豆子,喝起来清香四溢,爽入肺腑;
擂茶必须要用精选的花生、莲子、绿豆加上刚刚从土窑里取出来的生姜,在擂钵里捣得犹如奶酱,让客人茶润肝肠,神清气爽,这是三国时期刘、关、张率部在益阳地区马迹糖地界因军士突遇瘟疫,观世音下界显灵,赐一仙方,拯救生灵,此方为此流传下来。
荷包蛋茶必须双面金黄,咸淡适中,配搭用茅山半山腰上美人窝里的清凉山泉所做的面条,再调上些葱花和胡椒粉,芳香四溢;
糖水茶一定要是汉口来的红砂糖和山东大红枣。
对于这些,朱夫人是交代了又交代,生怕大家一不小心搞错。因为,有了附加的这些条件,家里的女人和孩子就有得忙的了。
要是平时,倒也是随便些,不会这么讲究,加上朱家历来的勤俭,稍微好一些的东西都是要等着有贵客临门才能用得上,所以,收藏得十分缜密,这样一来,这一个晚上要把这些东西凑齐,真个是要翻箱倒柜了。
陪少爷一起在县城读书的有希推说感到身体有些不适,雄鸡刚刚叫完头遍,他就跟朱老爷告了病假提前回房休息去了。
等到生姜刨好切好,朱夫人还没忘安排安邦给有希泡了一碗姜糖水送了过去。
太阳刚上一杆,朱老爷便在门口等上了,他不时踮起脚尖望一望村口的大路,只要看见人影,他就一直要看清楚来人是否认识,并且一直要看到人家拐弯进了别的小路才略显失望的放下脚跟,等待下一个希望的到来。
直到饷午时分,大路上有出现了一对父女模样的男女,男的熊腰虎背,脚下生风,一根旱烟杆三尺有余,那擦得金黄的烟杆头和烟嘴在阳光下发出灿灿的闪光,身边一个机灵窈窕的女孩样子十分调皮,老是缠着爸爸的左右跳来跳去,朱老爷一看,就知道那男的是个精明能干的主,那女孩是个惹人喜欢的百灵鸟。
等他们来到朱老爷身边,那男的对老爷拱手一揖,朗声问道:“敢问您是否就是朱老用于先生?”问话之间,一股豪气砰然而至。
“正是老朽,正是老朽!”朱老爷连忙拱手还礼,受来人豪气感染,朱老爷一改读书人那种文质彬彬的礼数,声音也粗了几分。“敢问贵客是……?”
“姓曹,叫三喜,今天特意前来向朱老爷报喜,这样一来,我就成了四喜了。哈哈哈……”他一边豪爽地说着,一边爽朗地笑着,并爱怜的看了看自己的女儿。
中秋羞涩地靠着父亲的后背,双手不知所措的捏着自己的衣边,在朱老爷面前她收敛得像个小家碧玉,楚楚动人。
朱老爷对这个能让自己的情感收放自如的姑娘煞是怜爱,他已经猜得出这个看起来平凡的女孩儿就是在资江河里救了振国一命的恩人。
朱老爷急忙跨上两步,右手一把挽住三喜的手,左手朝前一摆,满脸感激的微笑,腰微微一躬,身体稍稍往前一倾,“曹兄弟里边请,里边请!”然后大声朝内屋嚷道:“贵客来了,贵客来了,快快来接,快快来接,哈哈哈哈”
早春的夜,还有些许凉意。
上玄的月亮像和心上人约会的姑娘,早早的占住了天空那耀眼的位置,游弋的白云像是月儿飘逸的水袖,时卷时舒,让人眼花缭乱。
朱妈妈把中秋带进二楼振国的房里,想仔细的了解一下儿子离开后所发生的一切,看见了中秋,她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儿子,那种感觉只有母亲特别强烈。
房子里打点得整整齐齐,一张油的漆黑的架子床被抹得一尘不染,床上的蓝色印花被棱角分明的被子床角,像一块方方正正的豆腐,一阵淡淡的香味飘进中秋的鼻孔,这种香气让中秋倍感亲切,仿佛,振国就在她的跟前。
跟在她们后面的家人有希连忙开始点灯,尽管皎洁的月光让房子里的一切依稀可见,要是平时,一般是不会点灯的,可是,今天这灯是非点不可的,有希家几代人在朱家做事,对朱家的一切都拿捏得十分清楚。
点的灯是安邦跟人家下武汉时带回来的一盏洋灯,油肚子里舔的是一种叫洋油的水,有希抓住一根从那灯肚子里插着的小棍棍拉了几下,然后又用洋火将那纱布般的罩子点燃,顿时,房子里变得一片明亮,如同白昼。他机灵地帮她们添上水,把椅子挪正了,然后怯怯地望了一眼中秋,悄悄退了出去。
中秋走到窗前,皎洁的月光凉凉的洒在她的俏脸上,月光的柔美与中秋的靓丽交相辉映,她一边深情地回忆着那一段美好时光里发生的每一个故事,哪怕是一点点一丝丝,都让她甜如灌蜜,一边她向朱妈妈讲叙着从救振国开始,到振国离去这段时间里的所有一切,言谈之间,情深款款。
朱妈妈时而被中秋的讲叙弄得心飞到了天上,十分惊恐,时而被儿子的那种在中秋嘴里讲出来的俏皮弄得喜笑颜开,不过,不管是惊恐还是愉快,泪水却一直没有停下来。对儿子的思念让她苦受煎熬。
朱妈妈对眼前这个女孩子有了一种莫名的喜欢,她感觉到她身上有一种儿子的影子在晃动,有一种儿子的气息在流通。
“那天,振国要走了。他没有跟我一句好听的话。”讲完了振国的许多故事,中秋突然有些酸楚,禁不住吐露一丝哀怨。
“这孩子真不懂事!”朱妈妈不知如何安慰这个对儿子充满希冀的孩子。
“不过,他要求我……”突然她感到一阵羞涩。
“他是不是很冒失?”
“不,我喜欢。我必须让他能够安心的去干自己想做的事!”
“他要求你做什么呢?”朱妈妈是何等精明的人呢?她早就知道了钟秋对儿子的那种强烈的眷恋。
“我要代替他来孝敬他的父母,我答应过他的!”中秋非常坚定!
“孩子啊,振国走的这条路你伤不起的,做我的干儿女怎么样?”
“不!菩萨答应还我一个完整的振国的。”说完,中秋手扶窗台凝思远眺,然而,山村里的夜风使中秋感到一丝丝凉意,她不敢再想振国,中秋抬手擦了擦欲滴的眼泪,缓缓的转过身来,深情地从朱妈妈的背后把她搂住,轻轻的问道:“妈妈,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