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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叉河这地方不大,什么事情只要有人知道便不用两天就会在村里传遍。
中秋为了振国妈妈那个早些好起来,接受了玉山婶的建议,根据振国的家信所提供的地名,悄悄地个自踏上了战地寻夫的道路。作为一个女孩家,玉山婶本来无法想象她有那么一股勇气,可是,中秋真的走了,她有些后悔是不是自己过于莽撞,假如中秋在这兵荒马乱的环境中吃了亏回来怎么办?假如中秋根本无法找到振国有怎么办?更为严重的是如果中秋根本因为找振国而弄得一去不复返,那她有怎么办?
她晚上睡不好,白天痴呆呆,老是拿自己来打比,自己在家的时候快言快语,一副精明能干,天下舍我其谁的德行,可是,一旦因为什么事需要自己单独一个人离开家园,就好像没人带领的小孩子一样,分不清东南西北,头脑里没了主见,尽管自己深深的知道,离开玉山自己就没了主心骨,可是,偏偏她有喜欢满着玉山耍些小聪明。可是,她哪里知道中秋从小在家里虽然受尽偏爱,但因为他爸爸是土匪何夜雨的眼线,所以,他在爸爸做每一件事的时候都特别注意观察,久而久之,在潜移默化中中秋的胆识和思维都远远强于一般的家庭妇女,加上作为土匪的家人,随时随刻都要应付突发性事件,那份脚力是无论如何都要练出来的,所以,对于找一个有地名的地方,一个有人名的人物,对她来说应该只是小菜一碟。
可是玉山婶仅仅知道中秋善良贤惠,楚楚可人,加上年纪轻轻,她想她这一去一定是凶多吉少,为此,她感到非常后怕,致使自己魂不守舍起来。万般无奈之下,她悄悄的把事情跟玉山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希望玉山想些办法出来对事情进行补救。
玉山当时一听,真的有点犹如五雷轰顶的难受,他很想把自己这个自以为是的老婆狠狠的教训一顿,甚至有必须拳脚相加的冲动,可是,过细一想,这老婆的出发点并没有错,加之在乡邻之中这种以喜冲病的办法也还真是一种常用的办法,这才让他对老婆平心静气了许多,只是责备她不该自作主张,行事鲁莽。而现在最关键的是如何想办法把事情的风险降到最小。
玉山没有一个人急于拿主意,他怕自己在这个时候再作出一个不如人意的决定来,这样的话不但对事情于事无补,弄不好还回弄巧成拙,坏了大事。振国家里这段时间的事情老是有些不顺,几代维持家计的加入突然出了个出卖主人的有希,而被老爷赶出去的有希在父亲的一气之下将他的腿给打折了,正在和老东家怄气,大少爷虽然已经没事,但因为大少爷的事情,把他的妈妈急出了一身的重病,至今还在气息奄奄,如今着中秋又听了老婆的建议独自一个人外出寻夫,这可如何是好?
于是,他悄悄的找了几个贴心的汉子在家里紧急的商议起来,他不想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让振国家里知道,以免造成更大的不安。可是,大家很少碰到过这种情况,大多的时候是你一言我一句的,七嘴八舌,没有一个定性,这让玉山头痛不已。玉山婶更是惊慌失措,急的差点六神无主,眼看一个晚上又要过去,天空已经出现鱼肚白,她有些被逼急了感觉,那精明劲又像堵不住的泉水一样涌了上来:“唉,我说你们这些臭男人,到底有完没完?都什么时候了还拿不出一个正经主意来,真笨!”
“怪谁?这时候你还在多嘴!”玉山有些生气,也正好找到了好出气的理由。
“哼!怪我有什么用?要不你们想出一个帮用于嫂治好病的办法来呀?”
“你像了办法也不能要中秋一个人去吧?一个女孩子家家,如果一旦出事,看你怎么跟人家交代。”
“女孩子怎么了?女人怎么了?你们男人不是也找不出办法来吗?来有脸说女人?要是我能走啊,哼,我就是你们商量的这几个时辰已经过了桃花县地界了。”
“嗯?有了,别再争了,他妈妈,你马上给安我们吃点东西,我们几个都去,去黄土店找他们。”
“好主意!”
“要得。”
“那大家都带上鸟铳、柴刀,以防万一,现在到处不安宁,我们还是小心点好。”
天刚蒙蒙连,玉山一行人便各自带上行头,急急忙忙的直蹦汉寿黄土店而去。
他们这一去,却惊翻了三叉河的一滩清水,使得田头路尾到处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振国家的事情来。
那天德兴粧的老板有些感冒,安邦在小店内堂给他号脉,店堂里一群乡亲在高谈阔论,安邦起先倒是没怎么在意,但当他听到好像是在谈论自己家的事情时,不由得侧耳细听起来。
“听说用于老爷家那个自己跑来的媳妇跑了?”
“自己跑来的自己又跑了,真不知道现在的女孩子怎么会这样?”
“不是哦,听说是去找振国去了。”
“找振国?哈哈,人家是抗日英雄了,不知道还理不理他这个未过门的媳妇呢。”
“不会吧?我看那女孩子挺好的,我家里男人讲,听说去找振国回来为他生病的娘冲喜才走的,我看那女孩子是个良心很好的人。”
“哈哈,她是在洞庭湖长大的,是个见过风浪的家伙,别以为她年纪不大,心机还很强咧,一个女孩子家家就知道怎么哄婆婆开心,要是我儿子能够带这样的女孩子回来,那我每天最少要高兴得少吃一顿饭。”
“自古英雄配美女,这个一点不假。”
“既然是她去找振国回来成亲,那我们先去他家道个喜吧?”
“嗯,是应该去看看那老太太,那老太太一直是心和面善的,我们一去,兴许不要振国他们来冲喜就被我们把她的病给冲好了,哈哈,那样我们就功德无量了。”
“嗳二少爷不是我们这里有名的郎中吗?怎么他妈妈的病都治不好呢?”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木匠家里没凳子,仗八登台照远不照近,这个道理你们还不懂吗?哈哈。”
经过这么一传一传,振国的家里就特别热闹起来,看病人的,道贺喜的,安慰的,羡慕的,嫉妒的,人来车去,门庭若市。
可是,说话的人多了,就让安邦有些坐立不安起来,因为哥哥的优秀,中秋的孝顺,把他在家里的光辉渐渐地抹得暗了下去,虽然在有时他也会为有这样的哥哥嫂嫂自豪和骄傲,但他的心里更多的可是为有这样的哥哥而纠结,他认为本来爱好和志向与自己都不相同的哥哥从此会让他在家里和乡里黯然失色。
满秋自战友杨晓芸受伤,就抱着她向山下飞跑,根本就顾不上给日思夜想的振国多聊一句话,他知道振国会理解的,知道在振国的心里,战友的生命比自己的生命更加重要。
半夜的大路上,只有他们一行十几个人,黑压压的天空好像随时都要吞嚼着伤员的身体。即便此时还是热天,满秋一身的汗水却冰寒刺骨,让他时不时就是一个冷颤。他凭着自己的感觉吆喝着伙计们:
“快,快到老乡家借门板,记得丢两个银元在那!”
满秋自己则小心翼翼的就地将晓云轻轻放在地上,迅速脱下自己的衬衫,几下将它撕成碎片,麻利地摸索着从晓云的两侧大腿根部紧紧地扎好,尽量不让过多的鲜血流了出来,然而,刺进晓云体内的刺刀,满秋怎么也不敢拨出,他只好用布条将刀子稳固在晓云的大腿上。他的口里急切地向他所知道的慈悲菩萨祈祷着,恳求菩萨保佑晓云能够坚强的活下来。
急得几乎无主的伙计们一听满秋吆喝便四散分开,两人一组向估计有房的地方摸去,不顾脚下是水是刀,心里只有一个概念,那就是尽快找来门板,抬晓云马上就近就医。
等天亮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这一带基本十室九空,别说是医生,就是连找一个问路的人都非常困难,幸亏有一个年长的伙计前年和大伙做脚夫到过汉寿,隐约还记得从这里回家的道路,无奈之下,大家商议,再不耽误太多的时间花在就近寻医之上,尽快凭着记忆将晓云抬回桃花县治疗,一来,桃花县近,二来,桃花县相对安全,三则是到了桃花县有家里放心的人照顾晓云,更加对晓云的伤势恢复有利。
因为心急,大家除了拼命赶路,心里没有一丝杂念,在那种急迫的情况下他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过来的,到达桃花县的时候还不到六个时辰。
回到桃花县,最让人放心的是里县城较近的满秋家,一则,满秋家靠得住,地方上非常安全,二则这里离城里近,医生和药物都比其他地方更胜一筹,更加重要的是满秋的家人因为是渔家,性情十分耿直。
几天的时间飞快过去了,由于治疗得当,晓云的伤势基本稳定下来,只是因为失血过多,晓云还不能下床活动。
因为满秋自和振国一同跳江后被他爸爸送到洞庭湖还一直没有回家过,所以,大家一致同意满秋留下来陪服晓云,顺便多和家人多多叙叙离别之后的事情。
其实,每天满秋都有要去振国家看看的冲动,但是,一看到晓云,他就强忍下来,他只能在晓云伤势好一些的时候,才能安心去看望振国的父母。
那一天,满秋正在帮他爸爸将渔网搭在篱笆上晾晒,门前树上的喜鹊喳喳的叫得十分快活,满秋妈喜滋滋地在房里冲着满秋叫道:
“这家好像被你一个人占了,每天那么多客人来来去去,都是为了你,今天喜鹊又在叫个不停,看你爸爸酸得!啧啧。”
“是吗?我怎么只看见爸爸喜笑颜开,没看见爸爸酸不溜秋啊。”
“那是你自以为伟大,没顾上你爸爸的感受。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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