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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刺刀,正好刺在振国屁股下,继而顺势一挑,刀尖贴着振国的小腿划了过去,一阵凉飕飕的感觉从振国的腿上传遍全身,他转眼一看,一条眼镜蛇刚好被战友的刺刀尖刺穿七寸,那蛇在战士的刺刀上乱缠乱拐,好像十分不服气的样子,这一场虚惊,让大家出了一身冷汗。
振国定了定神,讪讪地说:“哦哟,我没被鬼子吓到,倒被这山里的蚂蟥毒蛇吓了几跳,哈哈,看来所谓男子汉也莫过于此。”说完,又感激的对战友谢道:“谢谢你救我一命。”
这时,连长正向这边做着一个令振国疑惑的手势,战士们连忙蹬在各自的位置上,全神贯注的注意着阵地上的每一个规定范围,神色猛然之间紧张起来。
“连长那手势是什么意思?”振国虽然知道了十之八九,问一排长。
“连长说敌人增加了两倍。”
“哦,看来他们要跟我们玩真的哦。”振国故作轻松。
连长的手势还在继续。
“连长说,看来敌人的主攻方向是我们这边,因为过了我们这里就是腊戌运输线的重要关口。”排长仔细的向振国解释着连长的手语。
“嗯,我们的物质要经这里过登尼,走南坎,才能到达瑞丽进入我们的驼峰运输线。”振国理解这个关口的重要性。
“敌人配了轻炮!”
“连长说,已经命令二排对付鬼子的炮队,要我们用机枪在右前方的悬崖上掩护二排作战。”
“连长有一套。”振国越来越对连长刮目相看。
“三班长,你带两挺机枪去掩护,这里我来负责,注意,二排没有完成任务,你不许撤退,一旦二排得手,火速撤回,我们不能将火力过于分散。”
“是!”
随着一阵猛烈的炮火,敌人开始了疯狂的第二次进攻。
对面的阵地上顿时硝烟弥漫,乱石横飞,振国亲眼看到战友的躯体被炮弹撕得四分五裂,飞向半空,恨得咬牙切齿,全身的骨骼吱吱作响,尽管如此,他又感到束手无策,眼泪不由自主的淌满脸颊,那种悲痛,那种煎熬,比失去母亲的时候更加强烈,更加难受。他只能再一次巡查了自己的阵地,以求将战斗的损失控制在最小的范围之内。
战场上除了呼啸炮弹声和撕心裂肺的爆炸声,剩下的就是被战火烧得皮开肉绽的灌木所发出的痛苦的噼啪声。战友们却如磬石般巍然不动,他们在承受着炮火的残暴的戏谑,他们在等待炮火过后的厮杀。
二排的战士在机枪的掩护下,达到了最佳的射击位置,振国焦急地看着战友们麻利的架开迫击炮,顿时,一串疯狂的子弹把几个战友撂倒了,然而,当听到预备的命令的时候,振国本以为牺牲了的战友却奇迹班的从地方爬起来,稳稳的握住炮管,确保炮弹准确无误的向敌人的炮兵阵地飞去,他们的身上,已经看不清军装的颜色,只是一团充当着炮座的血影,振国的热血飞快的在周身流转,他知道这是英雄一生最后的洗礼!
敌人的炮虽然哑了,可是二排战士没有撤退,他们调转炮口,对着炮轰之后向我军阵地冲锋的鬼子一顿猛炸,振国只能听得见鬼子的鬼哭狼嚎,却看不见敌人的手忙脚乱。
可惜,振国刚在为二排的勇士们使劲加油的时候,一阵从悬崖下射出的机枪飞弹,让那些战友们身躯永远留在了这片魔鬼般可恶的森林里。
敌人陆续进入了一排的视线,这些早已憋足了仇恨的战友,手指扣住了扳机,眼光随着准星迅速地寻找着复仇的猎物,近了,近了,更近了!
“打!”排长一声令下,首先应声倒下的就是几个吆喝鬼子前进的家伙。
顷刻之间,交错的火力在山谷中遍地开花,惨叫声,枪炮声,在熊熊烈火的衬托下,使这片本来宁静的森林形同鬼域。
振国身边的机枪,不停地发出愤怒的嘶叫。
突然,机枪手头部一震,身体向振国歪了过来,把手握冲锋枪全心全力向敌人扫射的振国挤得向一边跨了半步,振国反身一看,机枪手的眉心被子弹穿了一个血糊糊的大洞,已经没了生气,振国随手把冲锋枪一甩,双手急忙托住战友的遗体轻轻的放在地上,他生怕再一次被他弄痛而受到伤害。
振国转身接过被战友握烫了的机枪,对准敌群猛烈地扫射起来,手指死死的扣住扳机,摇摆着枪身,把一大片阵地纳入自己的控制目标。
他狂怒了,他疯了。
敌人见暂时无法拉下主要目标,而另一个方向的猛烈炮火同样让他们损失惨重,于是再一次退了回去,战场又进入了一轮短暂的清静。
振国努力地揣摩着敌人的心思,他估计,敌人下一次的冲锋将会集中精力对付连长那边的阵地,只有集中精力压住了那边的攻击,才能确保集中精力反扑一排阵地。
“一排长。”振国大声的叫了一声。因为自己的耳朵里一直嗡嗡的响着,好像已经失去作用,他生怕别人也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到。”
“请用手语告诉连长,下一轮敌人可能是主要对付他们那边。”
“是!”
一排长刚要打出手语,见连长已经在向他们表示着,连长伸出拇指摇了摇,振国一见,知道连长是在夸奖他们,顿时,一种莫名的荣誉感涌上心头。
紧接着,连长告诉他们,自己已经照振国的办法在调整队伍,经过一场战斗,连长彻底对振国的布阵口服心服了。他知道敌人下一次的进攻会更加猖狂,同时交代大家再接再厉,不可大意。
振国见连长已经领悟到了敌人的意图,心里好像一块吊着的石头落地了,感到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怕的是连长过于固执,按老套路不思变阵,那样的话,自己的损失就会更加惨重,既然连长已经做好了下一次的战斗准备,振国就开始调整自己的思路。
“一排长,通知兄弟们,注意下一次敌人的冲锋开始之后,机枪局部掩护,重点加强点射,专拣敌人的机枪手,指挥官瞄准着打!因为敌人一旦转移进攻重点,我们的压力一定会少了许多,而且,我们的射击距离也相应拉远,所以,不能盲目出击。”
“明白!”
经过刚才一战,虽然敌人被打下去了,但是,一排的损失非常严重,牺牲的战友十二个,轻重伤员几乎过半,然而,让振国感动的是,只要还活着的战友,没有一个愿意撤离主阵地的,他从一个一个伤员的身边沉重地走过,没有任何言语,只是默默地把他们前面的武器摆正了一下,将跌落在战壕里的弹药捡起来,放到大家顺手的地方,才放心地走回自己岗位。一排长紧跟在这位年轻的校官身后,看着长官的一举一动,敬佩之情油然而起。
他不善言语表达自己的敬意,只是默默地给振国卷了一支旱烟,帮他点着火,才给振国递了过去。
这一次,振国再也不敢那么用力吸允这呛人欲倒的玩意了,他试探着吸了一口,然后才学着一排长的样子深深的吸了起来。那一吐一纳的神态,把他带入了一种无所畏惧的境地,精神也跟着飘然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