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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孙强于我,要得田庄干什么,子孙弱于我,要得田庄干什么。”三喜好像自言自语。
“爸,这是什么意思呢?”春山有些不懂。
“就是说呀,子孙如果比自己精明能干,他自然会把自己的家庭搞得红红火火,不需要靠祖产来维持生活;如果子孙比自己更加无能,那么,即便是交给他座金山银山也可以被他败掉,他得到再多的家产也对今后的生活无济于事。”
“哦,我懂了。难怪上天只安排给我一条腿,大概是怕我强于我的爸爸,哈哈。”
“哈哈,我的儿子我知道,就算是少一条腿,也会强于我的,要不,你怎么能成为英雄而爸爸不能呢?”
“那倒是。”春山毫不客气的自鸣得意。
“我有两个英雄的儿子,有一个英雄的女婿,知足了,知足了啊!”三喜将烟斗伸进火坑里嘴巴咬着烟壶嘴使劲的吧嗒了几下,一股蓝蓝的烟雾随着三喜的吐纳悠闲地弥漫在房间的空气里,勾起了春山那种强烈的烟欲,好像又看到振国在那硝烟弥漫的战场上向他索要纸卷旱烟的情景,他在想,“振国,你也应该差不多回来了吧?”
振国得到的命令是代理二团三营营长,带领三营担任师部先锋,穿过缅北茂密的森林进入瑞丽,师部要求他们在森林里开辟一条回家的通道。
森林里有多凶险,没有官兵不知道,毒蛇出没,野蜂如箭,那软搭搭的山蚂蟥见到皮肉就像超强磁铁一样粘了上来,一口见血不说,那种毒性,轻则让人奇痒难忍,重则致人残废甚至要人性命,更为让人无法躲避的是,森林里那无处不在,随时出现的瘴气,使人防不胜防,几年的远征作战,中国军人把性命丢在这莽莽森林的数以万计不说,那种死法,见过的人没有不感到毛骨悚然的。然而,世界上没有任何困难可以阻挡这些英勇抗日而凯旋的战士们的似箭归心。
出发之前,振国让给战士们每人准备了一个香囊,吊在各人的脖子上,里面装满艾叶昌蒲等避解邪风的草药,希望能够尽量避免林中瘴气对战士们的侵袭;后勤准备主要集中在解毒除湿药品组织;可是,在森林里开疆僻壤,却缺少重型的器具,只能以樵夫上山的原始柴刀藤索,在莽莽森林里披荆斩棘,攀崖越涧。
山里的夜风不但带着潮湿的露水,而且还夹杂着阵阵怪异的野兽嚎叫声,让人好像进入了冥界般的恐怖,本来劳累了一天的战士们,根本就无法在这种环境下安心休息,如果是一两天时间,那还可以挺一挺,问题是这种情况根本没有办法预料,为此,原来那种兴致勃勃的喜悦心情不免开始打起折扣来。
不几天,一些身体较弱的战士已经开始忽冷忽热,浑身搔痒,继而开始手脚不听使唤起来,更为让人畏惧的是,这种病大有向大家蔓延之势。
振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眼看着祖国就在眼前,然而,他们却在这大森林里举步艰难,他生怕自己的部队没有牺牲在打击日本侵略者的战斗中,却死在这该死的荆棘之中。他心中苦无良策,前进?地图上手指宽一点地方,却是荒无人烟,要么高山峻岭,要么深壑悬崖,就是大家都身强力壮,每天推进的直线距离也不过五百公尺,当然,真正用脚量过的路程也不及平时普通行军的十之一二,然而,这期间要丢下几个或者几十个年轻的生命他们或是被藏在枯枝腐叶里的毒蛇咬伤之后,没等蛇药进口就一命呜呼,或者是掉进无底深渊尸骨无存;后退吗?别说在这种没有枪炮阻击的行军途中没有退却的理由,即便是在枪林弹雨之中,这群为了民族尊严而战的军人自己也从来没有过后退的打算。
这里没有办法派谁出去侦察,因为个体散兵根本没有离开团队的可能,他们曾经试探着派过侦察员,可是,从来没有等到过出去了一个小时以后的侦察员的消息,也没有一个出去了一个小时以后还回来了的侦察员,这对振国来说,简直是等于自己在谋杀自己的弟兄;这里电台没有了信号,话务班的机器里,任何时候传来的都是那种不知厌倦的忙音,频率好像是心率表上的直线,没有了一丝希望,与师部的联系完全靠战友们轮流徒步往返而获取,开始几天,大家还能一两天走一个往返,然而,由于三营一天天往远离师部的方向前进,所以,接下来的联络员就逐步逐步的加长了往返日期,到最后,不知道是牺牲了,还是迷路了,反正直到现在还没有看见他回来,这让振国感到自己已经有了一种必须做好孤军奋战的准备,唯一让振国感到欣慰的是手上指北钟让他心里一直有个明确的方向。
傍晚的风,早早的把太阳吹下了山峦,天空虽然还是一片慧兰,五彩的霞光更外绚丽,振国挥袖揩了一下脸上的汗水,看了看四周,眼下却已经朦胧,他停下手中挥舞的柴刀,对身边的警卫员说了声:“通知各连,就地宿营,注意将藤索尽量拉高一些,离地越高越安全,尽量节约身上的干粮,因为我们必须保证安全走去大山,安全回家。”
“是。”警卫员答应一声就转身一边拨开背自己砍翻的树枝刺草,一边按营长的命令高声地通知大家。
振国把柴刀夹到腋下,双手拍了拍,撩起衣角擦了一下沾满灰尘的脸,艰难的走到一个比较平整的石头边停了下来。
放下腋下的柴刀,振国抬头望了望天空,那绚丽的光芒,在他的眼睛里不但不是一道美丽的风景,他反而觉得那是天公张开的一张血盆大口,时刻准备着要撕嚼自己的肉体。
趁着晚霞的余光,振国从袋子里掏出一本破旧得已经没了扉页的日记本,又从上衣口袋里抽出钢笔来,拉开笔盖,在纸上写了几下,可是,纸上除了几个深深的笔印,却没留下一点墨痕,他撇起笔尖看了一下,骂了一句:“妈的,什么破笔!”
骂完,他使劲地将笔甩了几下,但还是无济于事。他将笔尖在口里含了含,用口水润了一下笔尖,才在纸上写了起来。
“民国三十四年八月十二日,晴,今天是我们离开师部的第二十五天,可是已经有十天没有联系到师部了,也不知道师部有什么新的命令,,,,,”
刚刚写到这里,突然听见天空中传来一阵嗡嗡的飞机声。
振国一惊,掏出指北钟来看了看,那声音来自南方。振国心里一惊:“难道是鬼子的飞机机?
“二连长。”振国对正在搭理吊床的二营长喊道。
“到。”二连长听见营长叫唤,急忙停下手中的活计,走了过来。
“不要这么严肃嘛,你听到飞机声了吗?”
“听到了,但没看到飞机。”
“联络员出去几天了?”
“应该是十二天了。”二连长仔细地回忆了一下说。
“十二天?”振国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他的本来很久没有舒展的眉头这时所得更紧了。振国沉思了一下,说:“快,通知排长以上干部马上开会。”
“是。”
正当准备开会,大家围着振国,神情凝重,大家的身上没有了几块好布,没有了几块好肉,振国看着大家,心里一阵哽咽,今天他开会,没有上级的指示要宣布,也没有侦察员探到了什么新情况要研究,但是,头顶上不太正常的飞机声,让他感到事情不会那么轻松,要么是日寇在作垂死挣扎,在东南亚的战场上发动了一场新的攻势,要么是敌人已经知道了我军回撤巩固国内战场的意图而死缠烂打。振国必须迅速作出判断,以决定部队的调整。
他正要开口讲话。
突然,传来战士几声急切的呼叫:“营长,营长,敌人,好多敌人顺着我们新开的路追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