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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在天水的身边坐下来,将事情的原委跟天水大致说了一下,两个人就开始考虑起各种事态发生的应对方法来。
有希被那些大家都不知底细的朋友强拉走了,丢下了身体还在热的父亲,估计那些朋友也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事件吓得不知所措,或者,还要想出过什么阴招来解决事情。
一些刚刚闻讯赶来的乡绅安排人将死活不肯离开正秋的朱老爷搀进了房里,问老爷如何处置这事,朱老爷只讲了两个字:“厚葬!”就怎么也不再开口说话了。他不理睬是不是会招什么人命官司,他只认定对于正秋,他必须按自己家里人亲人的方式安排他的后事,他也不抱怨有希怎么样,他认为有希自会受到良心的谴责,或许通过这件事他会幡然醒悟,他认为自己待他不薄,却实在搞不懂这孩子到底是那根神经出了错!
大家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正秋一定要在找到有希之后才能下葬,他们不打算报官,这种事报官不会有好的结果,但是,他们觉得必须严惩有希,有希身为下人,不但不知恩图报,反而恩将仇报,这对地方上来说怎么也是个忤逆不孝的特例。
三天之后,一拐一拐的有希在几个五大三粗的人的搀扶下,哭哭啼啼的来到老爷位正秋设立的灵堂,满身披麻戴孝。
他哭过一场,就找老爷说要商量父亲下葬的事宜,可是,天水,春山和乡绅们没有一个同意有希去见老爷的,天水板着脸对有希说:“你觉得自己有什么条件和你的东家谈条件?”
“哼,你是什么人?敢这样跟我说话!”有希口气十分坚硬,根本没有半点失去父亲的痛苦,更没有丝毫因为自己的过失让父亲死去的悔意,反而使出一副来打秋风,敲竹杆的模样,这让天水十分厌恶。
“春山,你跟我把大家拉开些,看来我们没有去报官,将这个家伙抓进大牢里受罪是我们的失策,今天让老子在正秋叔的灵前好好的教训他一番,让他一辈子不认识老子。”说完,天水把长衫一脱,腰带一紧,就要动手打他。
“你也想在老子面前耍威风?看你这风吹得起的吊样,你能奈得我何?哈哈,你们在城里读书时老子就看不起你们,今天老子连那时受的气一并子还你,哼,你有胆的放马过来!”有希将手中的拐杖往地上一甩,向着天水咬牙切齿的说。有希之所以这么爽快的和天水较劲,主要是因为他认为天水还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学生。
春山早就从妈妈的口里知道了有希是个什么角色,本来就想一旦有机会必须狠狠的将有希教训一顿的,今天这个机会来了,他哪里会将这个机会让给天水呢?他将大家拉开一个圈以后,没等他们说完,扬起手中的拐杖对着有希的另一只好脚就是狠狠的一下,口中愤怒地对着有希说:“老子也是一条腿的角色,打起你来公平,不要脏了天水兄弟的手!”
有希被春山这扫脚一棍打得喊爹叫娘,那几个同来的家伙本来想上前帮忙,可是,扫了一眼周围以后,他们象是被钉子钉在地上一样,一动也不敢动,他们清楚强龙难都地头蛇的道理,况且,他们刚才这一眼看过去,大伙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对他们的怨恨,好像随时都可能会将他们吃掉似的。
有希倒在地上,没见得伙计们来帮他,哪怕是过来打打圆场都没有了希望,于是,他只能就地一滚,在父亲的灵前跟大家耍起赖来:“我的个爷哎,,,,你好狠心哦,,,,,原以为我可以好好的孝敬你老人家的阿阿阿,可是,您听信朱家的谗言,把我的腿废了,现在又不分青红皂白当众出我的洋相哦,谁知你自己不知道小心一点,,,,让自己摔倒在地,白白丢了性命,,,,你让我今后如何在世上做人啊阿阿,我是因为你,才到现在还没能讨到老婆噢噢噢噢,本想依你在朱家的面子会在老爷面前求得大小姐给我做老婆的噢噢噢噢,现在已经,,,,,,”
“天水,我们把他丢出去!”春山已经怒气冲天。
“早就不应该让这种忤逆不孝的家伙进来的,丢出去,丢出去!”所有来帮振国家帮忙的人不但一起附和,更有人开始抓着有希的衣领向外拖了起来。
“别拖了,别脏了大家的手,让他那些狐朋狗党将他拎走,从哪里来的拎到哪里去,没有地方去就丢在野地里喂狗算了。”安邦见大家都在帮他,人就理直气壮起来,再也没有那种怕染官司的感觉了。
可是当大家找那几个陌生的来人时,却不见了他们的踪影。
有希眼看情况越来越对自己不利,别变本加厉的耍起无赖来。
“妈的,老子一斧头砍死你个狗日的!你还我爸爸命来。”说话间有希捡起地上那把为他爸爸整理棺材的斧头,举得老高,照着安邦就要当头砍下。
“住手,你还在这里撒野,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振国在战场上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日本人对他都是闻风丧胆,今天日本人被他们打跑了,人家九死一生,你竟然还会到他家里来胡闹,简直是个畜生!”天水一声猛豪,让大家为之一震,有希更是个欺善怕恶的家伙,听得豪声,手中的斧头“铛”的一声掉落在地。
对于天水,他从来都不觉得可怕,他只道天水不是个什么有能耐的人,顶多是会耍几下嘴皮子而已,他以为自己在学校里就认识他就对他们的那些本领知根知底,可是,他哪里知道天水在洞庭湖上虽然受了重伤,但他那已经过硬的功夫用来对付自己却不废吹灰之力。这样想着,他就更加只能以无赖的方式来为自己下台了。
“可怜我的个爷爷爸爸呢,,,,,,你们在朱家当牛做马这么久,到今天你们的子孙被他们欺负得没有人形了哟哦,,,,,我是上无片瓦,下无插针之地呢,,,,,,你们也不保佑我去打赢这场官司啊啊啊啊,谁都知道我也是姓朱嘞,为什么他家的女人找上门,我家的媳妇没音讯哦哦哦,,,,,今天我本只想,,,,,”哭着哭着,他不竟将眼睛原本来紧闭稍微绽开了一条缝,偷偷的瞟了眼围着看热闹的人群,看看自己的表演是否博得了一些同情,然而,扫过一遍人群,却发现原来的哄笑,慢慢的转成了讥笑,这一下,他更加感到自己有些下不了台,他有些不甘心自己的失败,他再一次闭上了自己的眼睛,继续接着装模作样地嚎啕大哭。
“今天我本只想要朱家大小姐为我们家去接个种咧,,,,,谁知道朱家这么欺负人哦哦,,,,”
一听到有希想要朱家大小姐给他去接什么种,那些看他笑话的人突然笑得前仰后合,可是,与这个事相干的人却气得七窍起狼烟。
天水急忙转身到处找扫把棍棒之类,安邦一个健步跨上去想抓住有希的头发拖出处,然而都没有春山来得方便,他就势举起手中的拐杖照着有希的后背又是狠狠的一下,恨不得一家伙把他这个让人深恶痛绝的家伙做了,心里一急,口里随便就骂开了:“你这不知好歹的家伙,老子今天做了你,老子在死人堆里爬来爬去也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东西,大小姐是你敢想的?你也不照照镜子,自己是什么货色你不知道?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怕是活得不耐烦了。”
“哼,我是癞蛤蟆你就不是癞蛤蟆?老子想要大小姐关你屁事,大小姐又不是你的什么人,真是狗咬耗子----都管闲事!”
“嗯?没想到你还真有种哦,大小姐是老子的未婚妻,你还敢说不关我的是?那关谁的事?”春山当时只是气不过和他斗嘴,本来是又好气又好笑才说出口的,可是,刚刚说完,顿时感到自己这个说法实在不妥,本来大小姐是妹妹的小姑子,自己怎么能够说是自己的未婚妻呢?不过,从战场上下来的人,说这种话虽然有些尴尬,却并不感到忸怩。其他人顿时感到莫名其妙,没听说大小姐开始找婆家呀?今天怎么突然出来两个稀里糊涂认亲的呢?
中秋感到有些难为情,因为哥哥这话讲得实在有些突兀。安邦倒是觉得妹妹和中秋换个鸳鸯亲未尝不可,然而,有一个人心里暗暗着喜,只是羞得双手捧着红得象绽开的牡丹一样通红的脸,一溜烟跑进了闺房。
振国的小妹尽管对情事还非常懵懂,可是,对于大嫂这个穿着军装的哥哥却倍感亲切,在他的身上,或许是因为有哥哥的影子,或许是他能够寄托自己对哥哥的思念,今见姐姐红着脸包厢跑进了闺房,很是有些诧异,她不明白,难道春山哥哥刚才有什么话讲错了吗?她想,今天如果大哥在家,可能只要穿上他那像春山一样的军服往这里一站,有希一定会被吓得皈依伏法,再不敢到自己家来胡闹,可是,日本人现在都跑了,大哥你怎么还不回来呢?
自讨没趣的有希趁着大伙惊愕之际,连滚带爬的逃离了院子,他有些埋怨自己,为什么我就这么背时呢?本来自己可以利用这个事情在用于老爷的手里讹诈一笔可观的现金,最少可以解得燃眉之急,免得别人老跟着自己屁股转来转去的讨债,其实都怪自己手气实在不好,一年时间不到的时间里,自己没少利用自己在用于老爷被父亲打断他的腿来诈取用于老爷的钱财,可是今天却又有了这桩人命案,更是可以骗到更多的财产的,他明白用于老爷是个老实的大善人,对于自己的一点小小的过失都一次耿耿于怀,原谅不得自己,这在所有人眼里,那是老爷的优点,可是,偏偏在有希的眼里老爷的这种性格正好的自己的摇钱树。
自己因为太喜欢在牌桌上过日子,到现在还是光杆司令,一个人不饿全家人都饱,他对这种日子很是惬意,不会有人在他的身后油盐柴米的吵个不停,只是到了躺在床上的时候,裤裆里老是有些作怪,时不时要伸手进去狠狠的搓它几把才能迷迷糊糊的睡下,为此,他曾幻想着他的身下躺着的是中秋,后来因为中秋的刚烈,让它对中秋再也提不起兴趣来,眼看责朱家大小姐有长成了一个水灵灵的姑娘,于是,他又将睡在身下的模拟女人梦幻成了大小姐。咬住了朱家,他根本没感觉到振国是他的威胁,一个在前方打仗的人,说不定哪天就没了,只要自己在家里压抑着朱老爷,等到生米煮成了熟饭,就是振国今后回来,难道还怕他将熟饭变成生米不成?于是他在那些狐朋狗党面前夸下海口,今天要么是在朱家在一次搞到足够的钱来还债,要么是把朱家大小姐弄回来做老婆,大不了今天欠了赌债由大小姐赔大家睡觉来抵消。谁知道今天再一次出师不利,铩羽而归,这让他在大家面前彻底没了本钱。
牌桌上的朋友一旦你没了钱,那是没有人叫你朋友了的,即便是在路上碰到也会装着不认识你,别想还有谁叫你和他们坐到一起。
在没有人再拉他上桌子玩牌以后,他只能靠干些偷鸡摸狗的勾当来换些酒喝,终日里摇摇晃晃,迷迷糊糊。
后来没多久,有人在离驻马桩不远的路边的小水沟里发现了头还淹在浅浅的水凼里的朱有希,在他身体的旁边,有一大堆秽物,老远就能够闻到一股呛人的酒味,断掉了许多还等着他还债的人的那丝原本渺茫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