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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或许会遇见一个与她琴瑟和鸣的丈夫,夫妻恩爱,携手白头。
但,薛涛的父亲得罪当朝权贵,贬谪去了四川。
一家人离开安稳的长安,跋山涉水到了四川,结果没几年,父亲便因为出使南诏的时候染上瘴疠而亡。
薛涛手持拂尘,缓步走进家门。
黄纸飞舞,白皤飘摇。
在古代的封建社会,失去了父亲就像是塌了一片天。
“那时我没有法子。要活下来,还要照顾我娘。”薛涛看着年幼的自己穿着孝服跪在灵前。
母亲早已因为伤心害怕,哭晕了过去。
母亲伤心丈夫的离世,又害怕没有了丈夫,她们孤女寡妇要怎么活下去。
“姜姑娘,我一直都很羡慕你。在你的那个世界,失去丈夫或者父亲,都是可以活下去的。或许有些艰难,但不会绝望。”
薛涛看着姜烟,笑容却透着难以抑制的苦涩。
如果,她能生活在那个时代,多好?
“我年轻时候的脾气其实不好,性子也尖刻。”
她也是官家小姐出身,从小练琴不过是因为喜欢。她懂事起拿得是毛笔,沾染的是墨香,这些于薛涛来说不过是陶冶情操的东西。
父亲去世后,为了带着母亲生活,薛涛入了乐籍。
那些从前滋润她生活的东西,成为了她讨生活的工具。
年轻的薛涛不仅美貌动人,一身才气更是难掩,很快便名动四方,来往结交之人都是当世有名的才子。
薛涛之名,很快就吸引了越来越多的人。
无数人捧着纸张,只为求薛涛的笔墨,带着珠宝名琴,听她弹奏一曲。
她更是以歌伎和清客的身份,频繁出入当时来蜀地的官员府邸。
直到她十七岁那年,遇见了韦皋。
“那些男人,口中称赞我的才华,眼里心里却只有那些事情。”如今的薛涛看着来往宾客,还有不断投射到幻境中那个自己身上的视线,已经能做到心如止水。
从选择入乐籍的那天起,她就已经明白。
自己再也不是那个仕宦家捧着书册悲春伤秋的小姐。
她不是枝头的花儿,而是地上的草。
既然是草,她所要做的,就是扎根活下去。
“韦皋是节度使,宾客无一不捧着他,拍他的马屁。”薛涛指着上首的位置给姜烟看。
那里坐着一个端着酒杯,放松自然只是眉眼却好似含着诸多情绪的男人。
比起周围的人,男人看起来还带着些许杀伐气质,装束打扮却又是读书人的模样。
两种气质在对方的身上糅合,又莫名突显了对方身上的贵气。
事实上,韦皋出身的韦氏家族曾经也是显赫一方。
但随着唐朝前期对世家的削弱,到韦皋这一代时,当年“城南韦杜,去天尺五”的京兆韦氏早已不复当年。
只是韦皋颇有才华,为人又机智果决。
很快就成为了剑南节度使。
“不过,韦皋是个好人。”薛涛抿着唇,笑意很淡:“有的时候,我也觉得自己算是幸运的。虽沦落风尘,可遇见的都是君子。”
话音落下,席间一片欢呼喝彩。
原来是韦皋听闻了薛涛的才名,要她在席间当场作诗。
哪怕过了这么多年,薛涛仍然能念出当时的诗句:“乱猿啼处访高唐,路入烟霞草木香。山色未能忘宋玉,水声犹是哭襄王。朝朝夜夜阳台下,为雨为云楚国亡。惆怅庙前多少柳,春来空斗画眉长。”4
“好诗啊!”姜烟光听,可能还不能看出其中的意味,但是薛涛这么轻轻念出,姜烟眼前就仿佛有了一片画面。
淡淡几句,便勾勒出蜀地风景,还有诗中的惆怅感叹。
最终重要的是,这诗更是薛涛向韦皋递出的投名状。
“我不过是想试试。没想到,韦皋接下了。”薛涛不甘心只当一个歌伎。
她不是没有才华。
她甚至觉得自己比这在座的一些官员还要有才华。
就因为她是女儿身,因为她是乐籍,那些人从不肯正眼瞧她。
韦皋的赏识,薛涛也没有让他失望。
他们之间有男女之情,也有伯乐与千里马之义。
薛涛在韦皋府上,为他打点外务,甚至韦皋的公文有时都是薛涛所写。
韦皋也感慨薛涛的才华,曾想过要为薛涛拟奏,希望可以由陛下授薛涛校书郎之职。
只是这件事情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虽然没有得名,我却有校书郎之实。”薛涛叹气,看着雄心万丈的那个年轻时的自己,反倒是不赞成的摇摇头。
不仅自己要离开,还拉着看得入迷的姜烟离开。
“这不是很好吗?您这是怎么了?”
姜烟不解,但还是跟着薛涛一起走。
“好吗?”薛涛站在门口,回身看那个在案牍奋笔疾书的自己,摇头道:“从最高处摔下来的滋味,一点也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