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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仑山下,冰雪之地。那苍鹰在山谷间低鸣,东方若雪听到这熟悉的叫声,心下骤然温暖。
小叔,鸢兄,是你们吗?还是我的幻觉?
路途渐渐出现了淋漓的鲜血,新鲜。有匆忙留下的锅碗,冰山雪水融化熬成的稀粥已经冻成惨白的米汤。
这场景,让人心酸,这场战争对手只有皮山吗?不,是背后的杀戮,阴谋和残酷的环境。
东方若雪大脑飞速运转,她看着天空急切的寻找答案,急切的寻找想要的声音和身影。
她命人把粮草物资隐在山谷掩地,呼呼几鞭把所有拉运粮草的马匹向前全部赶走,这些马儿挣脱了束缚,奋力向前跑去。
是的,就这样,没有消息那就传递消息,这是官马,自己人看见,心安;敌人看见,心惊。一时间,几十匹骏马踏雪破冰而去。
其实,这一刻,老侯爷东方连予已经和太子李长治遥遥相助,配合默契。他们把皮山军拦腰切断,那骁勇野蛮之族,一旦给与喘息的机会,便不好收拾。这皮山小賊樊摩平本就凭着骚扰边境获利,你来剿,他就跑,四处迁徙,多年不见踪迹。今日之战对于他而言,纯属意外。仓皇之下,若逃之,来日召集旧部后患无穷。
五日之前,老侯爷带领五百精锐连夜奔袭,直捣皮山老巢,昨日凌晨发现樊摩平大营,一边率先进攻,一边燃起烟花信号,那太子李长治绝顶聪明,收到信息,自知有人相助,知道局势难得,马上把三角布局,以南、北、东三足之势迅速向西推进,一路势如破竹,与援军汇合。
如果二月二龙抬头之前自己无法返京的话,那么局势就会大变。速战速决,灭了皮山,平安返回朝堂才是道理。恰恰老侯爷也是这么想的,帮太子就是帮自己的孙女婿,谁和太子过不去,就是和老夫过不去。
宁远候深夜偷袭成功,把樊摩平的贴身铠甲挑在半空,一级一级向太子军营传递,李长治命人将这铠甲束于两军阵前,一时之间皮山更乱,死的死伤的伤,无心应战,其他各部想要援助时,已被太子命人切断路途。等于一条巨蟒,被拦腰斩断数断,无法续命。
在一片刀光血影中,那樊摩平撕开一道口子,以损百逃一之代价拼命向西而去。
可是眼下最重要的是捉拿樊摩平,若他进入茫茫雪原,等到春暖花开,又是祸患无穷。所以太子李长治严守雪原路口,不曾想这皮山王却未去雪原,一直向西,这时,又从后方跑来很多马匹,仔细分辨,却是金城拉运粮草官马。
见此,太子李长治大喜,吩咐下去,原地整顿,接收战俘。开大锅,众将士吃香喷喷的稻米饭。老侯爷更喜,大喊道:“好孙儿,爷爷知道你来啦哈哈哈……”
李长治面色微微一红:若雪,是你吗?
想到这,率众立刻奔西而去,速战速决!若雪,已经一年未见,你还好吗?你夜里还做梦吗?我留下的私印你可曾……
老侯爷见他呆了一呆,心下恍然,脚下用力,坐下马儿一声长鸣,紧随李长治而去。
且说那樊摩平为何一路拼死西去,原来那西营略暖湿之地,有他生平挚爱之人,他这一生深受后宫争宠之害,子嗣近乎绝迹,不料三年前遇到一心仪女子,夜夜专宠,日日缠绵,竟添一男丁,今日不过百日而已,是皮山王的宝贝。今天恐有不测,他拼死也要带他们母子一起离开。
一路追赶,太子李长治的马匹显然未经过高山雪海,四蹄略显胆怯,尽管李长治飞奔之下不住安抚,那马儿却忽然再也不往前一步。百步之外的皮山王大喝道:“小子,不过来,本王就要走啦,春天大渊国城门记得给本王留着,哈哈。”
李长治怒火中烧,猛然勒紧缰绳,抚摸马脖子道:“好马儿,冲。”
那苍鹰在空中突然大叫,也似惶恐一般。
“冲。”
那马儿一声哀鸣,向前而去,不料前方却是一个雪洞,这茫茫雪原,积雪如絮,又是陷阱,岂会给人留下支撑之力。马儿前蹄渐失,失去重心,李长治大惊,眼看就要和马儿陷入雪洞之中,这时老侯爷搭弓就照马儿屁股射去,那马吃痛不已,仰天一声极大哀鸣,奋力带主人跃出陷阱。那樊摩平急忙射出一箭,此时马儿正用力前倾助李长治飞出雪洞,不料那箭嗖一声正中马心,那马儿无力再跃,重重朝雪洞落下,声音越来越弱,渐渐消失。
不远处观望的皮山王樊摩平一见不好,立刻要跑,老侯爷纵马赶上嗖嗖嗖连射三箭,樊摩平滚下马来,被手下搀扶向前奔去。这时,大渊军赶到,万箭齐发,不给皮山喘息的机会。待众人走近时,远远见一美貌少妇,大红貂裘之下怀抱一娇小婴儿,缓缓走来,却是这皮山王的幼子爱妾。
于是,茫茫雪原仿佛只有这一家三口一般,李长治命所有人止步,他和老侯爷慢慢向前走去,内心很矛盾,本应一剑毙其性命,此时却不忍多看一眼。樊摩平不断的吐出鲜血,满眼柔情和不舍,络腮胡须再无凶相,断断续续在说让那名女子随大渊军回京,原来这女子是他掳去的大渊人,多年陪伴也生出了真心实意。那女子满眼含泪,拼命的摇头,她脱掉大红裘衣,放在雪地上,把刚刚满月的婴儿放在貂裘之上,那孩子睡得正熟,襁褓之中伸出小手放在嘴里用力吮吸。那女子脱掉裘衣之后,露出大渊服饰,一身淡淡的衣衫,就像邻家的小妹,此时皮山王已经话不能言,眼神渐渐涣散,这女子竟飞快地拔下头上的发簪,朝自己心口刺去,豁然倒在樊摩平怀中,他伸出手,下意识地想搂住她的肩膀,可是他不能了。她朝着远处看去,那是她的家乡,她自始至终未有一言,却传递出了万语千言。他们一起躺在茫茫雪原之中。
远处,纷纷白雪飘然而下,一白衣少年坐下一匹黝黑骏马飞快驶来,马背上还有一只苍劲凶猛的苍鹰。原来,那是女扮男装的东方若雪。她安顿好粮草,一路寻苍鹰而来。那鹰见了老朋友,竟飞落马背之上,不愿离开。
老侯爷一把把若雪护在胸前:“好孙儿。”
太子李长治回过头,见了这奇怪的一人一鹰,唉,鸢兄,你长翅膀是为了追马么?这位俊美少年一脸疲惫一脸尘土一脸悲悯,似曾旧时,脖颈之中却佩戴一名贵墨玉,应该在内衣之下,一路奔波,半挂在衣领之外,还是半块。老侯爷见两人看见对方均是满眼惊讶,微微一笑便趁着机会想汇报这一路的情况。他刚要下拜,汇报一路情况,“太子”二字还未出声,便被李长治阻拦,东方连予何许人也,立刻领会。忙改口“大将军”,怎样接圣旨,怎样半路改道,……太子李长治长吁一口气,原来如此,东方家世代忠良,这皮山一战,祖孙上阵。老将杀其不备,助大渊提前完战,小将粮草充足,助兵马充盈,士气大涨。只是,这是我的太子妃吗?
这时,孩子的哭声响起,若雪猛然发现冰天雪地之地,还有这么一个小可怜儿,那孩子映在大红的貂裘之上,似被一团鲜血包围,她忙抱起这婴孩,无限怜悯。这一天睡梦之下,他便无父无母。老侯爷道:“皮山王就这一个孩子,倒也、倒也方便。”李长治点点头又摇摇头。若雪不解:“什么意思,方便什么,啊,啊,你们是要杀了他。”
“祖父,当初你是不是也想杀了我。”东方若雪突然大悲。
东方连予愣住了,身上的被无数将士染红的战衣在大雪之下更加清晰,铠甲生寒。
“走。”李长治一把抱起若雪和若雪怀中的孩儿,跃上骏马黑云。这匹黝黑骏马载着两个少年,一个婴孩,一只苍鹰。身后千军万马,护拥在茫茫雪原飞奔。
他的心为她疼。
樊摩平夫妇和太子的坐骑一起永远葬在了这茫茫雪原深深的雪洞中。
阻止战争的方式难道只有战争?
阻止杀戮的方式难道只有杀戮?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