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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臭小子,你敢阴我?”楚相风喝道。 “前辈说笑了,祖师葫不是拿在你的手中吗?”李余年回道。 楚相风无言。 祖师葫货真价实,确实没有问题。 但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手持祖师葫,必然会成为天下剑修的众矢之的。 可是摸过这玩意儿后,又有谁能放得下? 这是正儿八经的阳谋。 李余年收起大道剑,万剑归位,漫天的异象随之消散。 眼见四人要走。 楚相风喝道:“慢着!你们不能离开御剑宗,按照仙界的规矩,擅闯山门者可视为外敌,其下落应由宗门任意处置。” 楚依依闻言大惊,突然喊道:“倩儿!他们要杀你,快跑!” “依儿,你胡闹!给我拖下去!”楚南淮厉声喝道。 楚依依被人架住拖向殿内,泪水不由地流了下来,她太清楚她这些长辈的真面目了,必然是要杀人灭口的。 “倩儿,还愣着干嘛?快跑啊!跑啊!” 看着楚依依的模样,窦渊心疼不已:“依依姑娘果然还是善良的。” “你可拉倒吧,她又没叫你跑!” “都这个节骨眼儿了,谁还计较这些?” “你啊,迟早死在女子身上。”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的快乐你不懂。” “得,且先活过今日再说吧。” 倩儿疑惑地说道:“她好像对我很友好,可是我一点儿也想不起来。” “应该是一个好朋友吧,可惜她的长辈要杀我们,真是命运弄人!” 李余年初步猜测,楚南淮是一号,楚依依是二号。 万妖国作为老反派,参与极盗者组织的行动也说得过去,倩儿是三号的事情也就不足为奇了。 “大长老重宝也要,人命也要,是否太贪了些?” “有本事自然贪得,拿下他们!” 楚相风大手一挥,人群围了上来。 内外门弟子,二十几个金丹,八个元婴,三个地仙,可谓精锐尽出! 包围圈渐渐缩紧,萧瑟之气弥漫天地。 “师父?” “你们不要乱跑,倩儿会护你们周全。” 狮子搏兔,尚且全力。 都是用剑的行家里手,李余年一手万剑争鸣,立意恢宏,在场的没人有自信能做到,其中的深浅不言而喻。 “飞剑无眼,地仙以下避让,免得殃及池鱼。”李余年径直向着楚相风走去,大道剑穿梭于身侧,寒光如匹炼环绕。 沿路的弟子们纷纷退让,生生地让出了一条通道,与胆怯无关,确实是锋芒太盛。 楚相风接触到李余年的眼神,顿时倒吸一口凉气。 这种仿佛看着死人的眼神太熟悉不过,平时都是自己用,这还是第一次从别人的脸上看到。 重压之下,楚相风的修为爆发,剑气满乾坤。 九柄飞剑悬空而立,在身侧一字排开,嗡鸣不止,蠢蠢欲动。 每一把都不是俗剑,剑尖直指眼前的年轻人,冰冷的杀意令人不寒而栗! “我的剑很快,你再不动的话可就没有机会了。”李余年笑道。 奇耻大辱! 九柄飞剑化作九道虹光,争先恐后地飞出。 快若惊鸿! 剑柄在空中轮转,由九个不同的方位刺向李余年的九大要害,只需刺中一剑,即可结束一条生命。 九柄飞剑交汇的一刹那,剑光四溢,耀眼的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楚相风的脸色沉了下来,背脊发凉的同时,生命警报大作! 人影不见了! 连同那股令人讨厌的气息一起,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了。 蓦然心惊! 一道雪白的虹光突破层层防御,自两眼间划过,一路向前,直挂天际! “爹!” “宗主!” 惊呼声似乎是在提醒自己,又似乎是在表达惋惜。不管是哪一样,都不是现在的自己想听到的。 九柄飞剑失去联系,哗啦啦落了一地。 一只手托住了祖师葫,那圆润的模样依旧美得摄人心魄,好想伸手再抚摸一次。 “可惜了,你本有机会带着它远走高飞。” “是啊,可惜了。” 楚相风伸出的手在离祖师葫三寸的位置滑落,终究是没能碰到。血光炸开,鲜红的内脏混着血液倾泻一地。 一剑斩地仙! 全场鸦雀无声,目光迷离,仿佛活在梦境中。 一柄巨剑冲天而起,直挂沧海,“笑佛剑仙”跑得毫不犹豫! 李余年望着巨剑离去的方向沉下重心,蓄势待发。 地面突然炸开! 狂风骤起,掀飞大片人群! 音爆声如同狂雷在耳边炸响,震耳欲聋!修为稍低的弟子七窍流血,被震晕当场。 常游心头一紧,一股强大的压迫感尾随而至! 引以为傲的“化剑飞行”在背后这股压强下变得如同儿戏,距离被顷刻间拉近不说,剑身竟被轰鸣声震得微微发抖! 这是人力能做到的事情? “当!” 巨剑失速倾覆,在空中不停地旋转翻滚! 恍惚间。 一道人影仗剑而立,似乎正在前方以逸待劳。 毕生的修为爆发! 强行调转剑尖,巨剑再次步上正轨,化作一道白色的闪电,直奔人影而去! 人剑合一下的惊世一击,成败在此一举! 李余年挺剑一步踏出,迎风而上! 两道剑光正面相撞,天空中出现了两轮曜日,璀璨的白芒流泻千里! 白光中,巨剑自剑尖开始寸寸崩溃,碎片游离在大道剑的四周,从头到尾只消一瞬! 不多时,白光消散,天地间再次恢复了正常的颜色。 楚南淮眼睁睁地看着一袭玄衣落在身前,手脚变得冰凉,想了一圈,硬是没能找到有效的措辞。 无论他如何往回捯饬,也没弄明白,普通的一件绑架事件,怎么就演变成了事关宗门兴亡的局面。 “你是不是一号?” “是。” “听说你们有一件重宝?” “是。” “想不想活?”
“想。” 半晌,楚南淮反应过来,赶忙搬出一个青铜鼎。 近一人的高度,三足,鼎身圆润。 上刻云纹,下刻山川名胜,依稀看到了太行山的走势图。 可惜,鼎耳处有明显的色差,几乎占了鼎身四分一的面积,明显是后世修补的痕迹。 “豫州鼎?” “正是,先古九州鼎,此其一。” 收起青铜鼎,算是没收了作案工具。豫州鼎大概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助纣为虐,祸延一方。 “欲壑难填,想要这个,想要那个,还想留下我等性命。地仙无敌?都不好奇我为何能拿出祖师葫?” 楚南淮浑身一震,聪明的智商再次占领了高地:“前辈教训的是,敢问前辈是?” “他是大遂天下的李余年!” 金光一闪,一道人影落在广场上。 体态臃肿,大腹便便,正是从东海赶来的龙阳道人。这才多久的功夫就赶到了?难怪宝物这么多,这谁能跑得过? 李余年在仙界的名声只限于顶级势力,远不如龙阳道人这个“天下第一人”来得直接。 大势已去! 心气一松,楚南淮一下子苍老了许多。大厦在不经意间崩塌,御剑宗该何去何从显然已经轮不到他来操心了。 “前辈这是闻着味来的?” “去去去!哎?你小子身上的铜臭味好重啊,发财了?” “谁家还不过个年?” “呵,回头好好交流一下?” “好说好说,但这边儿的摊子要劳烦前辈来收了。” “哈哈哈,好说好说。” 李余年将前因后果稍作解释,龙阳道人便了然于胸。 这条线藏得很深,即便有所怀疑,没有确凿的证据根本无法动摇九大宗门之首的御剑宗。 “窦渊呢?” “不知道,开打就跑了。”袁戎回道。 “跑了?”李余年回头望向清灵殿。 果然,窦渊扶着梨花带雨的楚依依,正向这边走来。 “爹?”楚依依一把扶住失神的楚南淮。 “依儿,你怎么不跑?还回来作甚?” “爹,孩儿不跑,孩儿跟爹一起扛。” 楚南淮一把推开她,厉声喝道:“你扛个屁,所有事情都是我做的,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与你何干?给老子滚!” “爹!” 面对父亲的决绝,楚依依跪地痛哭,可心疼坏了站在旁边的窦渊。 “窦公子,你若真心待她便带她离去,此生不要再回来!”楚南淮说道。 “这?”窦渊不由地看向李余年。 这招甚是高明,最起码把窦渊的性情拿捏得死死的。 李余年为难至极,尴尬地看向龙阳道人,措辞半天,也没憋出一句话来。 忽然,手臂一疼,倩儿的手掐了上来。 “前辈,你看?” 龙阳道人扭过头去,没好气地说道:“我这身子骨又打不过你,喜欢追的话,就让他们自己追去呗,关我屁事?” 话糙理不糙,还将自己撇得一干二净。其中的暗示也比较明显,想带人走,此间后续的清算就没有李余年的份了。 “那就有劳前辈了。” 李余年没有半分犹豫,带着几人急速飞离御剑宗,几乎与几名剑仙擦身而过。 一路上,楚依依哭哭啼啼,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你不用这么看着我,此事原委你比我更清楚,没有灭你宗门已经给足了面子。”不用回头也知道,楚依依正在恶狠狠地看着自己。 “啊,我可怜的爹啊!”楚依依闻言哭得更凶了。 “谁都可能死,你爹死不了。” “为何?” “八大宗门被抢了这么多年,损失惨重,这笔账汇总起来是要还的。你爹若是死了,不就没得还了?”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利益面前,仇恨是可以放一放的。真若是瓜分子午城,八大宗门岂不是要打破头?得不偿失。” 楚依依是女儿身,并且是庶出。 生母因她难产而死,在家族内被视为不祥之人,受尽冷眼。唯独父亲还有一份温情,支撑着她在家族中的地位。 极盗者的事情令她日夜忧心,如履薄冰,幻想过无数次东窗事发,都是家破人亡的境地。 如今的结局,或许就是最好的结局了。 只要父亲不死,比什么都强。 “多谢李大人手下留情!” “大可不必,你若是能嫁到窦家来,就是宝儿的舅妈,我可得罪不起。” “宝儿?舅妈?” “宝儿是我外甥女,我是李余年的大舅哥,你不知道吗?”窦渊接话道。 楚依依惊道:“我哪知道?不是说与女帝的关系非同寻常吗?” “你自己都是搞情报工作的,这都查不到?” “查不到又怎么样?你凶什么凶?” “我哪有凶好好说,好好说” 李余年摇头不止,窦渊这回是真的完犊子了。 秋风干爽,夹带着丝丝凉意。 潮汐轻轻地拍在沙滩上,一浪刚退去,一浪又扑了上来,仿佛无穷无尽。 阳光慵懒舒适,照得人挪不开步子。 一所小木屋刚好架在两棵椰子树的中间,为了防潮,特意做了地台。丈余见方,一人一床刚刚好够用。 里面的摆件模样还在,只是成色有些陈旧,漆色斑驳,还有些许发霉的味道。 李余年光脚坐在台阶上,正在打磨着一根桌腿。吃饭的方桌断了一条腿,上面布满了虫洞,索性将四条腿都换了。 好在小时候看刘程做过木工,多少会一些,四条桌腿上方下圆,已经有了纤细的模样,只待打磨完毕就可以上漆了。 木屋外的向阳处晒着一地书籍,目测有上百本,每一本书上都压着一颗石头。 海风掀起书角,哗哗作响! 小岛在仙界的东南角,行程万余里。 周边还有不少类似的小岛,每一个都小若沙砾,若不是
豫州鼎,怕是永远都无法找到这里。 倩儿坐在金色的沙滩上,望着远处的海景暗自出神。 海风吹起紫色裙摆,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小腿。脚丫插在沙子中,感受着丝丝暖意,面容安详惬意,心中没有一丝杂念。 手中捏着一个椰子壳,白色的表皮上刻画着扭曲的五官,无论怎么看都有些渗人,李余年却说这个曾经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这就是一切开始的地方。 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时常令她精神恍惚,仿佛穿梭在时间的空隙中,窥探着一个陌生人的过往。 “倩儿,快来。”女子的轻唤,温柔,亲切。 “哎,来了。” 下意识的应答,惊呆了自己。 回头望去,一个女子领着一个小男孩站在沙滩上,正冲她招手。 鹅黄色的连衣裙十分宽松,一头青丝随风飘扬,亮丽得如同一条黑色瀑布。 小指轻轻勾起额前的发丝,露出一双弯弯的笑眼,惊世的容颜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从没见过这么美的女人,就像是自然之子,天地之间的精灵。 不知不觉中,眼睛变得湿热。 一种叫做思念的感情席卷全身,眨眼间充盈心房的每一个角落,心底某一块坚硬的壁垒悄然碎裂。 时间仿佛定格。 回忆如潮水般奔涌而来,前半生的所有幸福与苦难同时挤压过来,心底的情绪再也抑制不住。 倩儿跪在沙滩上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