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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季瑾回府衙时，脚步比较沉重。
回到后院时，桑枝早已做好饭菜正等他回来。
看见季瑾的身影，桑枝眸光微亮，立马提着裙摆从屋中跑出来。
刚走近，桑枝就发现季瑾今日情绪低落，不免有些疑惑。
明城的百姓们不是已经接种过牛痘了吗？
按道理说不会有人再被感染，为什么季瑾还一副愁容？
“哥，发生什么事了？”凑近季瑾，桑枝拧着眉去观察他眉宇间的郁色。
“今日城西那边又死了几个人。”对上桑枝关切的目光，季瑾还是将心中的担忧说了出来，“到如今，我们也只能凭借你说的办法预防瘟疫，可那些感染瘟疫的百姓，我们至今都没办法救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相继死去。”
“哥，这是天灾，我们能做到这样已经很好了。”桑枝伸手握住季瑾温热的大掌，出声安慰。
后世在这种天灾面前，人都弱如蝼蚁，更何况在这样的时代中。
能保住明城与剩下其它百姓的性命，季瑾就算功德无量了，至于已经感染的百姓，桑枝虽然心痛他们会失去性命，但也毫无办法。
“哥，我觉得你们给明城附近几座城池也说一下，让他们都按照明城百姓的方法，接种牛痘。”
到明城这段时间，桑枝虽没亲自去城西见过那些被瘟疫感染的百姓，但从季瑾跟府衙其他人口中，也知道一旦感染瘟疫的人，再无生还希望。
因此，桑枝秉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想法，想让季瑾他们让周围所有城池的百姓，都种上牛痘。
这样谁都不会再感染瘟疫，就算瘟疫日后再起，他们也不会为此付出生命。
季瑾沉吟一瞬，朝桑枝点点头，道：“我也有此打算，不过要再观察一段时日看，等确认明城百姓不会受到瘟疫感染，我跟姬御医商量下，到时再给周边城池传信。”
说到此，季瑾顿了片刻，继续道：“不过这么大的事情，我还需禀明圣上，等圣上回信后才能大范围为百姓种牛痘，不然到时就算百姓们种了牛痘躲避过这场瘟疫，我回朝后也会被参一本。”
桑枝知道兹事体大，听见季瑾这话，当即同意道：“哥万事以你为准，我只关心你，其他百姓性命虽重，但在我心中，他们都不能跟你相比。”
听见此话，季瑾心中一软，朝桑枝勾起一抹淡笑，牵着她往房中走：“明日我就将折子拟好，让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让圣上做主。”
桑枝闻言点点头，跟着季瑾走了两步，才想起后厨房锅中还热着饭菜。
“哥，你先回房，我去厨房将饭菜端过来。”最近天气越来越寒冷，晚间更甚，桑枝说话都能呵出薄薄的白雾。
季瑾闻言顿住脚步，身形一转牵着桑枝往后厨房走。
“我跟你一起。”
到了厨房，季瑾让桑枝舀了冷水洗完手，又用一旁烈酒泡了泡，才取过帕子擦干双手去取锅中的饭菜。
刚才桑枝也跟季瑾接触过，为了安全着想，桑枝也学着季瑾洗手后，用烈酒浸泡了片刻。
走过长长的走廊，两人端着饭菜回到屋内，挑了筷子青菜刚入口，桑枝发现菜都开始凉了。
“哥，明日我们吃锅子吧，这大冷天的，炒菜冷得快，时常还没吃完饭，菜都凉透了。”吃了口饭，桑枝皱着鼻头开口道。
季瑾挑了筷菜，发现真有些冷了，就转眸朝桑枝道：“好，你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桑枝摇摇头，“没什么特别想吃的，只要能烫锅子的菜就行，明天我去后厨找找有什么合适烫锅子的菜。”
这天寒地冻的，桑枝知晓季瑾白日忙，也不想为了一口吃的，让他另外去奔波劳累。
季瑾心中大概知道桑枝的意思，见她不说，垂眼扫了下她白哲的侧脸，心中想着明日去新鲜菜回来。
这段时日，桑枝跟着他，都是跟着后厨吃大锅食材。
虽然现在情况特殊，季瑾却不想桑枝跟着她，连口好吃的吃不到。
吃完饭，桑枝将准备起身的季瑾按坐在椅子上，自己起身将碗筷收到后厨房。
收拾完厨房，她又烧了些热水，准备两人等会洗漱用。
本来这些事，可以让官兵们做，但桑枝呆在府衙也没什么事做，现在能帮忙做点小事，对她来说还要更加充实。
季瑾见桑枝久不回来，就到后院来寻她。
刚走到后厨房，就碰见正提着热水回来的桑枝。
季瑾走上前，袖子一挽，提过桑枝手中的木桶，皱眉道：“这些事以后让官兵们做就行，你不要干这些重活。”
桑枝笑道：“哥，不过是烧个热水，没什么的。再说你白日忙，没在府中，我一个人呆在府衙里都快发霉了，好不容易能找点事做，你就不要让别人来抢我的活了。”
见季瑾面色还是不好，桑枝继续笑道：“再说，这点事比起我们在庆安村的时候，可简单多了。那时不但要烧水还要做饭下地，我们不都做过来了？”
桑枝说的是玩笑话，可季瑾面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那段辛苦的日子，他一直记在心中。
就连桑石死后，埋下地当天那顿晚饭都记得一清二楚。
想到当时，桑枝因为顾忌自己，连稀饭都挑着最清的那碗吃，季瑾心头就升起密密麻麻的疼意。
“哥？”见季瑾不说话，桑枝跟在他身侧朝他的方向探了探头，喊了一声。
季瑾将手中木桶，咚的一声放在地上，转身盯着桑枝圆溜的大眼，沉声道：“阿枝，日后我不会再让你受苦，但凡你觉得辛苦、不愿的事情，你都可以选择不做，不必为了迁就谁，强迫自己做任何不愿意做的事情。”
桑枝目光一定，不明白季瑾为何突然如此郑重。
不过对上季瑾黑沉的目光，桑枝还是郑重的回复道：“哥，我没有什么不愿的事，我现在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我自愿的，如果我不愿，没有人能强迫我。”
季瑾看着桑枝俏丽的眉眼，内心叹息一声，提起木桶转身往两人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