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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城单手撑着下颌,看着眼前发生的惨无人道的一幕。一开始的时候近卫军的动作还很过激,他们似乎想让森鸥外体会到各种各样惨烈的死法。
但即使是他们做出的再残暴的行径,也抵不过这些士兵们当年在战场上遭遇的惨事的百分之一。这些士兵们尝试过各种各样的濒临死亡的死法,被炮弹轰炸、烈火焚烧、重物将半边身体砸成肉泥、四肢被削……
因为他们是异能部队,所以面对的基本也是异能部队,他们被派到了最危险的地方面对最危险的敌人。眼花缭乱的异能成为了各种杀人的利器……
相比之下,森鸥外的遭遇反倒算得上是仁慈。也不知道是因为在场有结城的缘故,让近卫军放不开。还是因为有一百次的限定,这些人觉得可以慢慢来。
但是渐渐的,原本欣赏着森鸥外那痛苦不堪惨状的他们,动作却不再那么过激。
已经有好几次,只是用刀刺穿了对方的心脏,因为心脏即使停止跳动,也能用与谢野的异能复活,所以这样的方式反而很是人道。
一开始还有人在数着次数,但渐渐地,就像是玩腻了游戏一般的,重复着这种过程。
近卫军脸上的复仇得望的兴奋和怒火,逐步被平静取代。等到他们停下来的时候,结城道:“福地,这是第几次了?”
福地樱痴并不奇怪结城信一会知道自己的姓名,只是对方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他的脸上有着一闪而过的诧异。他抿了抿唇,单手扶着刀柄,沉声说:“四十五次。”
“……才四十五次?”立原辰雄的表情很是惊讶。他还以为至少也有八十次了。
福地樱痴道:“老夫有在数,是四十五次没错。”他看着已经像一条死狗一般,精神恍惚似乎已经有些不正常的森鸥外,再扫过这一张张士兵的脸,他判断出这些近卫军脸上的神色并非是撒谎。
疯狂早就从他们的脸上消散,而理智回归的他们,对于次数之少,是发自内心的震惊。福地樱痴压了压帽檐,道:“时间才过去了九十八分钟。”
不到两个小时,就让森鸥外体会到了四十五次濒死的感受。
结城问:“福地,你也上过战场。你在战场上见过折磨俘虏致死最长的时间是多久?”
福地看向了结城,但眼神只是从他脸上一扫而过,他直觉对方询问自己这个问题是别有意图,但还是遵循本心的说:“十六天。”他似乎突然打开了话茬说道,“我是第一次知道,人的身体能割下那么多肉,能流那么多血。眼球被捣碎、浸泡在硫酸中……”
他没有再说下去,因为没有勇气去回忆那个场景。
他感觉到铁肠和烨子看着自己的目光十分复杂,就连条野都黑着脸低喃一句没品。
烨子和条野都是部队里擅长拷问的专家,但福地形容的画面,显然连这两位拷问专家都觉得泛呕。光是从这些话里,还有福地的情绪变化中就可以判断,之所以如此虐待对方口中提到的那个人,并不是为了获取情报等目的,而仅是……出于取乐。
如果不是这样的话,福地不会露出这样的表情。条野甚至猜测,能够让从战场活下来成为英雄人物的福地樱痴,还能破防的从他脸上、紧绷的肌肉反应泄露出愤怒的情绪,是因为……被凌/虐的那个人,很可能是一个纯然无辜的群众。
但普通的群众怎么会到常暗岛上呢?显而易见……是被抓了后充当炮灰送过去的。至于是哪个国家送过去的,不重要。
条野握紧了刀柄,他猜测……虐待这个人的应该是岛国的士兵。而且福地当时在场,他无法阻止,那么下令这么做的人……是地位很高的指挥官。
——这样,更恶心。
战场上虐待被俘虏的士兵本就是一件被国际社会不能容忍的恶事。因为绝大多数的底层士兵与证据确凿的罪犯不一样,罪犯是自己选择行恶,但士兵很多都是身不由己。战乱时期,在前方缺人的情况下,很多人一无所知的就被拉了壮丁。
很多新兵可能也就接受了几天的常规训练就被送去战场,因为没有决策权,加上军令如山,又不能做连累到家人的逃兵,只能够硬着头皮的上前。
就连虐待这种俘虏都被称为恶事,更不用说纯然无辜的群众了。
条野觉得自己这种感慨很可笑,因为在成为猎犬之前,他本就是一个非法组织的干部,那个组织堪称是无恶不作,而他现在……竟然觉得自己有资格去指责他人如此做是不人道的。
也或许是因为……成为猎犬终究改变了他的想法,让他觉得以前的自己很是陌生吧。他至今为止,为了任务出生入死,是否也带着一种赎罪的心情呢?
结城听了福地的话,点了点头,道:“所以我才会限定次数。对于没有经历过那个战场的人,会觉得这种私刑很残忍,但唯有体会过这场痛的人,才能知道这次刑罚背后的意义。”
他看向了檀一雄等人:“我很欣慰,虽然你们经历了那等常人难以忍受的恶事,在无尽的绝望和痛苦之中,在那无边的黑暗之中,却还保留着一颗向往光明的心。我当初会带走你们,就是因为预料到今天这个场面。”
他起身,轻缓的揉搓着左手尾指的白玉指环,说道:“人与人的痛苦是不能真正共鸣、感同身受的。就算让森鸥外经历你们当时的痛苦,因为现在的时局不同,没有那个环境,他能体会到的东西和你们当时的体会也有差异。就连得出的结论也不一样。在我看来,这是一次无意义的私刑,因为他不是你们,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他的体会再多,也无法与你们的相比。但这也是一次有意义的私刑,至少你们发现了……以牙还牙的复仇本身,无法带给你们真实的大仇得报的快乐。而只有疲倦跟敷衍。”
他停下了转动指环的动作,说道:“承认自己拥有比对方高尚的灵魂,承认自己是个有良心有原则的人,这并不是自卖自夸,而是你们的本质。这种本质要比玉石还要珍贵。但同时,也和玉石一般的脆弱。即便是脆弱,也要守护好,因为我让你们待在我身边的最重要的原因,就是看重这一点。人的行为可以因为立场的原因而做出调整,但也要有所底线,有些事情可以做,有些事情是万万不能做。恭喜你们,可以放下了。”
森鸥外瘫软在地上,怔愣的看着结城信一。虽然与谢野的治疗能够让体力一块儿恢复,但心灵的疲倦不行。他觉得自己现在身体状态很好,但却连抬起眼帘,抬起头,去看结城信一的脸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做不了。
他能看到的,只有对方的胸口,还有……因为背对着身后的壁灯,晕黄的灯光在对方身上镀了一层浅淡的光芒。
明明是这么淡的光芒,却……让人觉得眼睛会被灼伤。
结城信一转而看向了落地窗的方向,那里站着的是一个娇小的身影,是中原中也。对方摘下了帽子,放在胸口,一直在安静的看着这一幕。
因为太过用力,帽子已经被他抓得有些变形,他桀骜的视线对上了结城信一的脸,无惧的与他对视。
中原中也一直都在,而他之所以这么安静没有动手的理由,是因为森鸥外的命令。
在这些人闯入之后,原本中原中也想要将他们击溃,被森鸥外阻拦。森鸥外说,这次袭击不是组织的事情,既然敌人是因他而来,那就是个人的恩怨,作为港口的干部中原中也不应该出手。
这样无论是出于立场还是服从首领的命令,就算内心里的情绪再激荡,中原中也都只是沉默的看着这一幕。至少他知道森鸥外不会死在这里。
只要熬过一百次。
在听到是一百次的时候,中原中也还有些庆幸。他觉得有次数限定,就像是面前吊着一根萝卜一样,熬一熬就能过去,因为这是能看得到希望的生存。
可是在看着这些与森鸥外有私人恩怨的士兵,连同与谢野晶子在这场私刑过程中的神态动作的变化后,他又觉得……是自己太天真了。
尤其在听到结城信一就此时做出的总结后,他的这种感觉更甚。
他竟然觉得结城的话很有道理。
因为良心尚存,还有高尚的原则和底线,这些士兵们敷衍的复仇,反而衬托出了更多的不堪和深思。
可到底是什么不堪,背后还有什么样的深意……中原中也暂时看不透。
不是他不想去理解,也不是他真的太笨,而是因为……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事态的变化也多变得让人应接不暇,反而让他丧失了思考的能力。
他原本认为的,森鸥外之所以会选择一个人承担,是因为对方觉得这些人是这个国家新任主宰的部下,得罪这个主宰并无好处,还不如牺牲自己一个人,换取组织的安全。
原本认为……原本认为……
他现在认为,自己小看了这位和国的领袖。对方到底想要将这个国家引领到什么方向呢?
竟然会觉得……这份变化的背后,与自己跟这个国家所有人的未来息息相关。
结城收回了视线,转而单手按着桌面,道:“开始吧,第四十六次。就算是唱戏,也得把它唱完。”
至于唱完之后要做什么,就是之后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