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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听他问:“孙二的这个人又是谁?”
“什么?”
“孙二想要自立府邸的原因,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李仅愣了一阵,咬牙道:“竟有这回事?!”
“镇静些。”
“镇静?如今孙二马上就要当你的正妻,我李家的大夫人,若她德行有亏,我们家颜面何存?再说即便外人不知,你也不能受这等委屈,”他说着眼眶红了,“大哥,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这一层,我现在就去退婚。你怎么知道的?奸夫是谁?我……”
“不要总是如此急躁,”李修叹口气,示意他坐下,“这样未尝不好。我们与孙家联姻,不过是为了两家盟合,如今我们想要的已经得到。进则有姻亲关系,退则有这个把柄,即便真为人所知,亦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李仅哑口无言。倒不是真被劝服,而是感到面前之人有些陌生。放在从前,这些话绝不会从他口中说出。他沉默许久才后知后觉地开口:“孙二的事你是如何知道的?可有确切证据?”
李修没有开口,只是在心里答:还要感谢段玉河。
孙二小姐这一片“痴情”,若是没有段玉河赐教,他能不能分辨呢?
两人不语许久,他方自嘲地笑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何偏是我?”
偏偏是我,所有人都想来操控、利用,玩弄。挚友如此,所爱如此,今后要共度一生的人亦是如此。
没有等到李仅接话,他抬手道:“到此为止吧。”
李沅出殡后,李修没有立即重返官场。太子年岁渐长,需要增添一位夫子,上朝时有几人举荐李修,皇帝便将其召入东宫当了太子少师。
他在东宫教习小太子半年,后者多有长进,皇帝心中高兴,从前对他的厌烦便被抵消。令他满意的还有一点,那就是太子在李修的指导下作出的政论没有一条不合他的心意,这倒是在人意料之外。原本他已经做好了面斥李修激进谏言的准备,但是大半年间竟完全没有这机会。李修的锐气被妥善地收敛起来,他不再固执己见,亦鲜少同他唱反调,换言之,李修不再扫兴了。对此,皇帝有种驯服烈马般的得意。
既然宝马臣服,那么再要他屈身在小小东宫便是浪费。教了太子七八月后,李修重新入朝为官。皇帝有意让他去御史台。这个消息传出,官员们有些自危,但孙相力排众议,将他保了进去。
第一年的确艰难,处处碰壁,但李修毕竟聪敏,到了第二年便得心应手起来。受他影响良多的太子与他政见颇为相近,皇帝也愈发信任他,李修主张的改制与变法缓慢而坚定地推行着,虽然与他从前构想的不尽相同——为了笼络众人做了诸多妥协,从前不屑的肮脏手段亦用了不少——但毕竟是将朝廷风气扭转一些。与此同时,他步步高升,很快便跻身于最位高权重的人当中。
出乎李修的意料,这些年助他最多的人竟是孙二小姐。
李沅葬礼过后,李修为她在京郊买了间大宅,门上牌匾为“李府”。两人虽未正式成亲,但她已经以他的妻子自居。起初他们还有些避嫌的意思,但是经常在家宴上见面,一来二去相熟起来,也便不再拘束。在京中为官,有个与各个贵妇人皆说得上话的女眷很有些用处,许多不能放在明面上说的话要她们传达,幽微的风声要她们捕捉,各种关系也要她们牵线维系。孙二小姐做这些游刃有余,她比他会交朋友,会以迂回曲折的小手段达到目的。李修得罪了人,她便去周旋解决,欠还人情全是学问,李修对此不甚敏锐,但孙二极为擅长,只要听她指点便是。
三年服丧之期到时,皇帝有次亲自过问了他的婚事,他答道快了。当日他便去孙二府上找她,商议接下来如何。两人这几年已经算得上是密友,李修没有遮掩,将话说开,孙二有些不自在道:“我自己在这里很好。”
李修点头。他宽慰她:“你不必为难。这两年你助我良多,我愿以此当做补偿。”
那人闻言却挑了挑眉:“补偿?”
“你本不必为我如此辛劳……”
“你以为我做这些是因为有求于你?”她诧异笑道,“不是的。是因为我与你政见相同。我赞同你所做之事,愿与你一道达成,仅此而已。”
李修走后没几日孙二的宅院“起火”,几个刚修好的园子付之一炬。既然婚后要住的宅子要修缮,那么婚期便暂延,这一延就是两年。盛京人几乎忘了李修与孙二小姐还未成亲这回事,只有孙家人还时不时地催促他们尽快完婚。
李修升任六太卿之一后的三个月,新《周律》颁布。他从衙门回府,路过了从前玉河的府邸。那里被他买了下来,但是一直没有修葺。他每日路过时看着荒草的尖端绿油油地从墙头伸出来,一年比一年高,门环上的锈迹亦一点点扩大,屋檐下,燕子到处筑巢,冬去春回,已经是第五轮。
当年的真相,他已完全查清了。
已经洞悉了她的无情,然而有时仍徒然地想起。段玉河说:“到时候,你修订的法令,一定会是比如今好千万倍的法令。”那时的他还青涩,不知道通往这句话的路上有多少不眠之夜。如今他穿过了这些,做到了,但所失似乎比所得多。
前两年李仅搬离,立了自己的府邸,李修便孑然一身住在广阔的大宅中。现下,他慢慢地走在空荡的小巷中看着不远处的院落,想起从前忙于公务,二更才归家的那些夜晚。无论回来得多晚,父亲院里的灯总是亮着的,待到他回到自己房内方才熄灭。自入仕之后李修总是早出晚归,鲜少与父亲见面。他们的交流便只剩下这灯的明灭。如今,父亲的灯已然熄了五年。是父亲出殡后么?还是从弟弟离开时起?原本热闹的李府一点点孤寂、萧索下去。
如今,他也要搬走了。近日孙二的宅子在父亲督促下修缮完毕。两人再无理由不成婚,于是将宴期定在两月之后。这一走,他不会再回来。段玉河在他生命中的最后一点痕迹也将就此消逝。
李修进入府中,不到一会儿却有大太监来请人,是皇帝急召。路上他问所为何事,那人随口道:“似乎是燕墟来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上卷结束了!一晃五年过去,下一章玉河出场,久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