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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皮厚的他见过不少,但卢集这样的,还是超出他的见识范围了,明讽暗讽此人就是当做听不懂,一个劲儿地聊当年,聊他父亲沈震。
骂又骂不得,赶又赶不走,这要不是除夕宫宴,是谁家私宴他肯定早就拂袖而去了。
熬年熬年,沈挚现在非常难熬。
这时,一支雄浑厚重的破阵舞结束,太常礼院判事兼知枢密院事罗仁起身步出座位,走到殿中间,朝王妡拜了一拜,道:“皇后娘娘,寿福安康。太乐文舞郎献上新舞一支,专为娘娘排演的,还请娘娘欣赏。”
王妡睨了罗仁一眼,道了声:“准。”
随后,乐声起,太乐署的舞郎舞姬接连登场,广袖博带,翩翩起舞。
舞的是前朝之事。
前朝哀帝的皇后樊氏最擅笼络人心,前朝哀帝好美色,她就让人从民间搜罗了成百上千的美貌女子收入哀帝后宫,让哀帝成日荒淫作乐不思朝政,哄得朝政大事哀帝皆交由她做主,她在朝中遍插亲信,卖官鬻爵,玩弄权术,排除异己,一时间朝野遍地哀鸿。
樊皇后的下场自然不好,不过她临死前先把哀帝毒死了,最后自己自焚于宫中,史料记载那场大火足足烧了十日,前朝皇城被付之一炬,被迫迁都到启安城。
年节下,王皇后又明显不好相与,太乐署当然不能直白用舞来讽刺王皇后,他们排演的是哀帝与樊皇后在潜邸时的光景,如胶似漆、共挽鹿车、琴瑟和鸣、凤凰于飞。
王妡全程嘴角含笑看着这只舞蹈。
真是难为太常礼院了,又要讽刺她,又要迎合元节吉祥,还想提醒她往日时光。
紫微殿的三层九阶御座上,从一张椅子变成两张椅子,现在又只有一张椅子了。
椅子上的人换了,王皇后高高坐在龙椅上,刺痛了多少朝臣?
用前朝遗音舞这样的故事,能在除夕赴宫宴的谁又是傻子,看不出这其中影射。
有的人含笑捋须,有的人愤而握拳,歌舞升平下藏得是惊涛骇浪。
以及那个本该坐在龙椅上,却不能出现的帝王。
啪——啪——啪——
舞毕,暗暗较劲儿预备要好好辩论一番的各方朝臣还没大力,从御座上传缓缓的鼓掌声,王皇后语带笑意道:“看得出来,用心了,赏。”
皇后/妖后不生气?
群臣朝御座看去。
王妡缓缓道:“罗卿,有心了。”
住满的诏狱还是给这些人警告到了些,没有以死明志撞柱撞得血糊糊的,改为暗讽了。
王妡暗暗摇头,就这点儿把戏想激怒她,他们未免也太看不起她了。
“罗卿编排得很有心,赏。”王妡吩咐贡年:“西域雁趾国上贡了几只狗,挺有趣,给罗卿送去两只。”
罗仁并不想要这样的赏赐,可皇后赐下,他又不能不要。
赏两条狗,虽然是贡品,可在这样的情形下赏出来,很难不怀疑妖后是在指桑骂槐。
“谢娘娘。”不想要也得要,还要行礼谢恩。
接着,王妡看向吴慎,说:“听闻吴卿家中嫡孙人才一流,常被人赞‘才比子建,貌若潘安’。”
吴慎坐着微微欠身:“娘娘谬赞,小子当不得。”
王妡:“这可不是我赞的。”
吴慎:“……”
“听闻你家小子已经到了娶妻年纪,正好。”王妡笑意盈盈说:“今日我就保个媒,卢太仆家中有好女,名静程,人才相貌无一不好,正正好配你家的‘子建潘安’。吴卿意下如何?”
吴慎意下不如何。
弋阳卢氏高门士族,他俩的宗子嫡女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可想想卢氏和卢集,吴慎心里一万个不愿意。
卢集也傻眼了。
让他女儿嫁给吴慎的孙子,这是嫌他们卢家气得不够快吗?
吴、卢二人都不愿意,前所未有地默契一同拒绝。
王妡定下的事能容他们拒绝?
“我看吴卢联姻,是天作之合,就这么定了。”王妡对吴慎道:“卢家女郎算起来是我的表妹,吴卿家中可要善待新妇,否则,我可是要给自家表妹讨回公道的。”
吴慎眼前一黑,在心里大骂妖后诡计多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