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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虺果然借故提前回家, 顺便把言知瑾也拎了回去。
言知瑾坐在沙发上,阴着脸对着电视上放的古早蛇类科普纪录片。
言虺在自己的卧室里,关着门, 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言知瑾下午就被他的连环追问弄得不耐烦了, 本以为言虺这么早把他叫回来, 是想解释,结果一回来就被晾在一边, 还得看言虺自以为是为他挑选的蛇片。
虽然是蛇但是他对蛇片一点兴趣也没有!
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糟透了。好像被丢进清晨水雾弥漫的密林,周围都是同样高大沉默的树木,而他不要说走出去,连自己在往哪个方向走都不知道。
这种由弱小的人类制造的未知,令蛇恼羞成怒。
不应该, 他不应该被比自己更加羸弱的生物弄得如此无力。
等了快半个小时,言虺终于开门了。
他的袖口有些凌乱,袖扣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 手指上也有几道浅浅的被灼烧的痕迹,似乎刚刚经历了一场激烈的战斗。
他一只手背在身后,等走到言知瑾面前,才把手里的盒子拿出来, 脸上是少有的严肃。
言知瑾看看他手里的盒子,再看看他。
盒子不小,得有25cm宽, 40cm长,墨蓝的底色,配上银灰色的缎带, 看起来低调奢华。
“给我的?”
言虺点了点头, 没有多说什么。
他寡言的状态让言知瑾很不习惯。他强行按下不安, 接过盒子。
刚一拿到盒子,言知瑾就差点失手把它摔到地上。
盒子看起来只是个礼品盒,不会装什么很重的东西。在言知瑾的想象里,它大概只是一件工艺品或是衬衣,大部分的体积,都是装饰用的拉菲草。
但不是。盒子非常沉,好像这宽厚的体型,都是实实在在的石头撑起来的。
看来真的是工艺品了……
言知瑾把礼品盒放到腿上,又看了言虺一眼,在对方的示意下,拆开包装。
出乎他的意料,躺在浅咖色拉菲草中的,是一对造型精巧的胸针。在胸针里,它们或许不算小巧,但也绝对不该有那种重量。
言知瑾拨开填充用的草料,小心翼翼地拿起其中一枚,对着灯光欣赏流畅而带着冷感的光泽。
从远处看,大概会觉得,这是一串垂挂着黑色缎带的葡萄,仔细看会发现,这是一条黑色的蛇正在衔咬葡萄。
蛇的眼睛和葡萄一样,都是鲜艳的红色,像是某种,由鲜血滋养的生物。
蛇悠闲地悬挂在葡萄枝上,身体松松地在短枝上缠了几圈,尾巴尖将葡萄压向自己的方向。
蛇的重量使得葡萄枝根部显出浅浅的断痕迹,蛇与葡萄摇摇晃晃,似乎随时可能相互裹挟着,向着地面重重坠落。
胸针做工精细,每一片蛇鳞都清晰可见,葡萄圆润饱满,正被蛇啃咬的那一颗,在与蛇牙接触的那个地方,明显地向内部凹陷着,凹陷周围的果皮,绷紧出放射状的褶皱,好像下一秒,所有的防线就会全然溃败,溅出香甜的汁水来。
而另一枚则是白蛇与红花。白蛇优雅静谧地藏身于甜美的花丛中,慵懒地倚靠在柔软而有坚韧的花瓣上,将花压得向下低垂。
它看起来相当安静、内敛,却又不可忽视。花朵们争先恐后地向它簇拥着,将花瓣挤得变形、掉落,也在所不惜。
好像所有明艳张扬的花,都是它最狂热的追求者。而他却闲闲散散的,对此浑然不觉。
“喜欢吗?”言虺拿起那枚白蛇胸针,单膝触地,蹲下,细心地将胸针为他别在衣领。
言知瑾没有回答,而是问:“为什么要给我这个?”
“没什么特殊原因,只是觉得,很适合你。”言虺整理好胸针的位置,抬头笑着说,“早就找人定制了,前两天才到。我本来还想,找个适合的时间交给你,思来想去,也没有什么特别适合的时间,不如现在拿出来吧。”
言知瑾摩挲着手里那枚胸针,问:“是因为,周晗光今天送的礼物?”
这句话果然戳中重点。言虺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双眼微眯,眼中隐隐透露出毒蛇一般的冷酷神色。
“不,和其他人没有关系。”他缓慢调整表情,眼睛微微睁大,嘴角勾起一个温和的弧度,尽量使自己看起来毫无攻击性,徐徐说道,“我早就准备送给你了。”
“我没准备收他的东西,也对他,以及他的礼物没有兴趣,”言知瑾平平淡淡地说,“只是他来找我的时候,我恰好在想一些事情,所以没及时拒绝他。”
言虺微笑着点头。
他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既没有放松,也没有质疑,就好像这些对他来说一点都不重要。
言知瑾恍惚地想,他的态度,言虺似乎并不那么在意。
言虺的眼神在告诉他,他到底想不想、会不会接受周晗光的好意,不是重点。
无论他对周晗光有没有好感,言虺都不会让他们有更进一步的交往。
至于他喜不喜欢言虺送的礼物,言虺虽然关心,但也不会因为他的拒绝而有多伤心低落。
礼物不喜欢,还有下一个,总能找到他喜欢的东西。
就是这样的自信、偏执、独断。
言知瑾垂下眼睑,问:“那你呢?”
“我什么?”言虺维持着嘴角的弧度。
“你对每个熟悉的人,都会经常挑选适合他们的礼物吗?”他再次举起胸针,透过它剔透的外表,去追寻背后的亮光,“这是专门找人设计的,做工和材料也很优秀。你会花这么多时间,去维护人际网络?”
言虺怔了一下,立刻说:“当然不会。”
他思忖几秒,忽然抬头,乌黑的眼瞳里,似乎摇曳着幽暗的火光。
他双手握住言知瑾的手,分开他的手指,五指挤进他的指缝里,扣紧他的手,问:“你是想问,礼物,是每个人都有,还是你单独有一份?”
言知瑾耳朵尖泛起一抹绯红,他矢口否认:“我没有!”
“是给你的,只有你有。”他将相扣的双手抵到唇边,嘴角的笑意似乎压都压不住,“无论是这件礼物,还是准备礼物这件事。”